但,又能如何呢?
李玄骥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你想聊什么?”
王厚继续保持微笑:“哦?难得李将军忽然有了兴致。也没别的,咱们就聊聊您到了西凉府之后,都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儿吧!”
李玄骥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愤恨,缓缓讲述起来。
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跟王大卫一样,都是第一人称视角,单听他的也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
但王厚综合了两人的故事,倒颇有收获。当然,想尽知全貌同样不可能,就比如那位神鬼莫测的梁乞逋。
待李玄骥讲完,王厚也没食言,亲自将他送回到战俘当中,并笑容可掬地拱手施礼,道:“山高路远,恕王某不能远送。李兄保重。他日重逢,望李兄风采依旧。哦!对了。”
抬手一指旁边的马车,继续道:“西凉府城之中还有一位王某的故交,便是嵬名将军。横山一别,始终无缘再见,甚憾!甚憾!区区一车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李兄替我送到嵬名将军手中。王某先谢过了。”
志愿二军走了。
留下李玄骥和一百多带伤的嫡系在风中凌乱。他们的武器、甲胄、战马全部被搜刮一空,陪着他们的只有几十具战友的尸体和一车黄芩。
李玄骥猜不透王厚的用意,但也决定带上马车。好在这车不错,有四个轮子,很轻便,三、五个人一起拉着走也不费劲。
四轮马车的秘密是守不住的,汴梁城中随处可见。
而今年,汴梁更流行乘车出行。不管远近,能坐车就绝不走路。并且乘车人都喜欢放下车窗,一边走一边看街景。
另一个变化则是参加朝会的人数明显增多了。
一般来说,朝会的礼仪属性更高。除非天塌了,否则不会有谁在这种场合说什么正经事儿。所谓“大事不与众谋”。真有要紧事儿,都是关起门来小范围讨论的。
可即便如此,朝会仍是文官的舞台。那些买得起四轮马车的人就只能沦为背景。久而久之,请个假,告个病,睡个懒觉也没什么人管。只要你别做得太过分就行。
但今年不同了,他们来得比文官还早。豪华马车整齐地在宫门前排成数列,里面鼾声阵阵。
直到宫门开启前的最后一刻钟,他们才会被家人唤醒,然后在车里一通折腾,最后,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开门、下车,与友人看似随意地攀谈,吟风弄月。
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于晨风中瑟瑟发抖、饥肠辘辘的文官们。
所以,西夏、辽国肯定早就知道四轮马车的存在,甚至连转向的诀窍说不定也早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可那又如何?你们有弹簧和轴承吗?
一根弹簧,在最上等的铁料供应充足的情况下,需要一名最上等的铁匠耗费一个月的时间。第二根,需要两个月,因为他得把第二根做得跟第一根一样,否则装在车上就有毛病。
至于轴承,那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据说汴梁有人尝试过,结果还没出城,仿制的轴承就碎了,车轮子自己跑出去老远,甚是狼狈。
而如果不用轴承,其实四轮马车比两个轮子的也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