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关了两天，她身体很差，却一直在照顾我，还硬吵得绑匪送来了饭，她一直非常能磨人，厉害得很。”

霄靖川喑哑地笑了笑，语速越来越慢。

唐茭的心却一直提着，她知道接下来不会是什么绝处逢生的有趣故事。

“她怕我饿死了，讨来了冷饭冷菜。”

“看我不肯吃，就哄我说很好吃的，自己先吃了几口，然后……饭里有毒——”

“饭里有毒啊……茭茭，她死了，哪怕获救了，在最好的医院里治疗，她也没撑过一个月。

“茭茭，她死了，我的姐姐被我害死了……”

霄靖川在叫她。

像在求救一样，声音嘶哑地叫着唐茭的名字。

唐茭心痛得呜呜哭出声，她无措地抬起头，不停地摸着霄靖川的脸，搂着他的脖子。

“靖川哥哥，靖川哥哥，过去了，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霄靖川脸上窒痛麻木，没有一滴泪，唐茭却两眼通红，泪流满面。

仿佛他流不出来的眼泪，她替他流了。

霄靖川声音颤抖地缓了口气，继续说。

“霄晴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女，她如珠如宝宠大的。姐姐走的那天，奶奶把我推到地上，痛心地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之后她住在老宅，十年没见过我一面。”

“……军训的时候，她老人家也走了，临死前，不停喊着霄晴的名字，一看见我，遗言都没说完，就睁着眼走了。”

“她一直恨我，恨我把最像她的霄晴害死了，连她自己也被我害得终老都死不瞑目。”

唐茭想到当初霄靖川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难以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不是这样的！”

“不怪你，靖川哥哥，霄晴姐姐她一定是很爱你的，肯定没有怪你。”

“不要这样说，你很好，靖川哥哥，你别听她的，你听我的！你很好的……”

霄靖川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孩，心中涩然。

如果他是个怪物，还觉得他好吗？

“我杀过人。”

“我杀过人，茭茭。”

长久悬在头顶的铡刀，被霄靖川轻手挥下。

他抬手捂住唐茭怔仲的眼眸。

“她中毒昏死过去了，那些畜生突然开门进来，想碰她……”

“那两个绑架犯，被我杀了，那年我七岁。”

“我是天生的怪物，褚飞，是我现在的心理医生……”

霄靖川平静无波地亲自揭开他的所有秘密。

像对待自己都毫不手软的最狠辣刽子手，薄唇不断开合，声线越发平稳。

白色绷带渐渐濡湿，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少女苍白的半张脸上，上面泪水涟涟。

他的茭茭，在颤抖。

“……今天失约，是因为昨天我又失控了。霄晴的祭日，我失控打人了，像疯子一样，毁掉了老宅的房子，她的房间、遗物全毁了，我甚至忘了要赶回来见你。”

唐茭咬着唇呜呜流着眼泪。

她抬手，想把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扯下来。

霄靖川手上微微使力，没有被她挪动。

他深深地看着他的女孩，眼底的痛和慌，再也无法掩饰。

“茭茭，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你了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很荒芜，像独自在荒漠中行走了好久好久，并且，即将失去他唯一的一捧绿洲。

他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