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寻常,温柔地问:“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单独只洗了这张。”
唐茭看着照片里笑得像是要把所有快乐一次性释放完的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是两年多前了,她中考完之后。
看照片里她的脸色就知道,那时候情况实在说不上好,甚至应该是很糟糕。
原本医生建议是尽快做开颅手术的,但唐茭哭求着问朱医生能不能等一等,等半个月就好,等她考完试。
所以,在同学们都兴奋地狂扔书庆祝解放的时候,唐茭当天晚上就住进了医院。
马不停蹄地做最后的检查和术前调理。
在进手术台的那天早上,唐茭早早醒了,病房里的其他两个病友还睡得很熟。
唐茭静悄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突然,一只鸟从窗户外边飞过去了,羽毛是青蓝色的,非常漂亮。
唐茭眼巴巴等了等,可惜没再看到它飞回来,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床。
早上七点,外面人很少。
唐茭走到外面的花园,往树上望,想看看鸟还在不在。
绕着高大茂盛的树转悠了一圈,终于在一处树杈上看见了。
羽毛近看更漂亮了。
它悠游自在地抖抖翅膀,抖抖尾巴,时不时嘴里啾啾叫几声,声音很清越。
唐茭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就这么仰着脖子看,看得脖子酸了,正想低头。
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有什么掉下来。
顺着往脚下一看,一坨新鲜出炉的鸟屎掉在她穿着拖鞋的脚趾盖上。
甚至感觉还热乎乎的。
唐茭脚下一动不敢动,像只有一只腿一样,拖着被鸟屎砸中残废了的脚,往后猛退了几步。
她好笑又好气地仰头看着愉快抖屁股的鸟,小声嘀咕:
“怎么这么没有鸟德,随地拉屎。”
说完,那鸟竟然在树枝上蹦了蹦,转过了身来,朝她啾啾叫了两声。
唐茭惊呆了。
这鸟成精了?
她仰着脖子,试探着开口:“鸟哥,您早啊?”
那鸟又啾啾叫两声,扑扇两下翅膀飞走了。
留下唐茭傻愣愣地捡了几片大树叶,一脸嫌弃地屏息着把指甲盖上的鸟屎擦干净了。
她又看一眼空无一鸟的树杈,突然觉得太逗了。
一大早走鸟屎运。
想着想着,兀自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园子里笑得不行。
唐茭突然感觉神清气爽,冥冥之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再过三个小时,她就要进手术室了。
风险极高的开颅手术,甚至医生已经明确地说了做这个手术只是权宜之计,只能摘除一部分危急要命的瘤体,延缓她的病程,延长她的生命,并没有办法一劳永逸。
但唐茭在这一刻,莫名自信满满,她觉得自己可以顺利平安地从手术台上下来。
毕竟,她今天幢鸟屎运了。
唐茭一想到就想乐,所以她对着手机拍了一个非常搞怪丑兮兮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