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亮的月色下。
那扇歪倒了,摇摇欲坠的腐朽破柴门,被风吹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瞬间,霄靖川仿佛又听见那道气息虚弱又气急的清脆骂声。
霄晴就是这样,一下一下拍着这扇门,喊:“有人吗?!喂!绑架也要给口饭吃啊!”
十二年了,霄靖川从来没想过还会再踏足这里。
他死死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很怀念,对吗?”
身后突然幽幽传来嘶哑的男声。
霄靖川猛地旋身,利眸如刀般射向声音的来处。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站在树下,依旧是纯黑的长袖衬衫,黑衣黑裤,将他的身影几乎完全隐匿在树影下。
那白得像几十年没见过天日的肤色,被衬得更突兀渗人。
乍一看,像一个惨白的人脸浮在半空,及肩的黑发,菱形脸上挑眉,棕褐色的眼睛狭长,唇薄。
比资料里的照片显年轻,甚至有半分雌雄莫辨的32岁成年男人。
“白胜。”
霄靖川眼底一片漆黑,目光隐含杀意,语气却冷静无比。
白胜轻笑一声,抽出口袋里的手,依旧套着白得发光的手套。
他缓缓踩着草,走出来,视线望向那间破屋。
“故地重游啊……我真该带一束花过来,黑色曼陀罗。”
“可惜,现在不是花季,大棚娇养的劣种,配不上。”
他扯了扯微白的薄唇,哑笑几声。
不管听过多少次,这嘶哑得像被滚刀石反复刮过的嗓子,都让人十分不适。
霄靖川拧了拧眉,冷声道:“废话少说。”
白胜停住脚,歪头端详着霄靖川的神色,诧异道:“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似有些不满:“我想象过无数次我们见面的画面,你都不该是这么平静的。面对仇人,不生气?不愤怒吗?”
他微微探头,似诱惑着什么,用嘶哑粗粝的声音描述着:
“那种,血液在体内疯狂奔涌躁动的感觉,连神经末梢都在战栗的愤怒,多迷人啊,让人——”
“不是你。”
霄靖骤然打断他的话,英俊凌厉的脸上俱是清冽寒意。
白胜一顿,细长的眼眸定定地审视着霄靖川的神情,似在咂摸他话里真实的情绪。
半晌,他大笑着后退两步,像是押中了宝一样,突然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粗哑的嗓音笑起来更显得破烂难听,和他那张脸有种诡异的不搭调。
白胜笑得瘦长的躯体直打颤,连山上的虫鸣鸟叫都被吓停了几瞬。
霄靖川不为所动,修长的脖颈微拧,冷然道:“如果你还要浪费时间,我不介意送你直接滚下山。”
“果然,果然……你真是让我惊喜啊,小孩儿。”
白胜收起脸上浮夸至极的笑,像转瞬变了个人,他嘴角挑起,下巴朝柴房一点。
“还敢进去吗?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话音未停,霄靖川径直抬腿往那边大步走过去。
白胜脸上的笑无声扩大,似乎正在做什么绝伦有趣的事情一样。
兀自慢悠悠吱呀乱叫的破门,被霄靖川一脚送归西,直接整个散断在地,彻底闭了嘴。
霄靖川毫不迟疑地抬腿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白胜嘴里啧啧感叹,“真不错,你还是那么懂暴力,就像当年那样。”
他感叹着,视线直直落向屋内地板中央,泅成一大片的暗黑色,将这狭小的柴房木地板染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