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子规赶忙摆手向奈川解释道:
“不不,姑娘说笑了,若得千姑娘赏脸,那必然是谢府座上宾,谢某必以礼相待。”
姑娘们一片讶然,奈川仍持着八风不动的端庄,摇着扇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楼的,怎么都在这儿杵着,是不是晚上不想上台了?”
何远人未到声先至,姑娘们立时作鸟兽散,有几个走时还不忘喃喃窃语几句。
有的说想去谢府家宴登台献艺,有的说谢子规沉沦美色过深,更有甚者,大着胆子说谢子规被老不死的狐媚子蒙骗。
耳力强悍,有幸听着一耳朵的“老不死的狐媚子”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却是同样听着这些胡话的谢子规,脸色不大好看。
“都是些无心之言,莫怪,莫怪。”
何远嘴上打着圆场,心里不住地琢磨,该如何帮楼主委婉不失分寸的拒绝谢子规。
他深知,如果他眼下不说话,奈川一定会以“不去”二字利落否决掉。
“谢公子啊,真是不巧,小千她……”
“好,烦请你带路。”
精明的笑脸猫就这样僵在了轮椅上,奈川走前还十分善解人意的,把那份从他手里掉到地上的账本子捡起来重新塞给他。
楼主赴宴,天下奇闻。
谢子规虽然不明白何远的反应为何这么大,但他也知道,奈川肯赏脸,那一定是不可多得的。
谢府准备的马车就停在阑珊楼门前,拉车的是匹高头大马,鬃毛油亮,神采奕奕,后面坠着的车舆单看上去很是朴素,不似土大款那般富丽堂皇,却也是细小之处见真章的华贵。
尤其是屹立在舆顶的那尊烙有谢氏图腾的玉像,在流光之下熠熠生辉。
站在马车边等待许久的小厮远远瞧见主子,赶忙跪趴在马车旁,将后背挺得尽量平整,供主子踩脚。
奈川遥遥瞧见这一幕,停了脚步。
“小欢,去帮我拿顶幕篱来。”
在门口玩儿蚂蚁的彭欢赶忙起身取来一顶白纱幕篱,隔着白纱,谢子规只能勉强看清奈川的侧脸轮廓,猜不透她的喜怒。
只见奈川看也不看马车一眼,径自向着谢府的方向走去。
谢子规没敢拦她的去路,只能小跑着跟上她。
“诶,千姑娘,谢某备了马车,也能省力些。”
“谢府不是业都首屈一指的富庶人家吗?如今可是没落了,连一个杌凳都买不起了?”
怒气似是扑面而来,谢子规转头看到还趴在地上,抬着头疑惑地看着谢子规离去方向的那个小厮,这才了然。
作为谢家公子,他自小就是这么上的马车,有时也会用杌凳,却并没觉得这二者有什么不同,都是伺候自己上车的东西。
可如今被奈川这么挖苦,他只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就买上十几把杌凳以示悔过之意。
“姑娘教训的是,谢某知错了。”
他原觉得,若是乘马车,一来不受累,二来能同奈川单独相处,聊天更方便些。
如今走在路上,虽说累些,但单独相处的时辰却是更长了,能聊得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如是想着,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上次在茶室,是谢某眼光短浅,以己度人了,望姑娘海涵。”
“嗯。”
谢子规这一席悔罪话说得诚挚,可惜,奈川连看都没看他,只是从善如流地应下,就像是听他在说“吃了没”一般。
“谢某名子规,字景昭,如若姑娘不嫌,可以直称景昭的表字。”
“好。”
奈川依旧利落应下,幕篱之内,一双眼睛飘忽在不远处一个跪在道上的乞儿身上。
乞儿身后躺着一个不见呼吸的男人,身前则放着一块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