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百里元珩已是盘上的一枚废子,那谢子规,和他背后的谢家,或许会是一枚更好用的新子。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让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好过。
如是想着,她悄悄瞥了眼窗前的谢子规,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缓缓挽起窄袖,露出被她自己抓伤的手臂。
她向来有自残的癖好,从小到大,她用这种病态的方式让自己感受到疼,借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背负恨意地活着。
除了胳膊,她还会抓伤身上别的地方,人的怜悯心向来是最容易被施舍,被利用的,她不需要那人爱她,只需要他们怜她,疼她,借以帮她做她想做的事。
瑶琴长着一张至清至纯的脸庞,谢皎皎看着她秋水睑翕动一二,跟着就落下一滴泪来,打在手背上,疼在她心尖儿上。
“你做了什么错事啊,何至于被罚到如此地步。”
她握上瑶琴的玉手,瘪着嘴巴仔细端详着她胳膊上的伤。
“奴家……奴家不知……”
瑶琴颤着嗓子,哭得梨花带雨,奈川倚在门前冷眼瞧着这一幕,打心底里觉得让她当花魁真是大材小用,她合该去城南的戏班,那里挣得多,活儿还清闲些。
一直沉默的谢子规俯身捡起一片碎瓷,借着烛火细细瞧着边缘干涸的血迹,又凝眉看向瑶琴。
“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跟那个姓何的说,你若是有罪合该让司狱判罚,哪有私自用刑的道理。”
谢皎皎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她说罢便攥上瑶琴的手腕带她往外走,惊得瑶琴一个趔趄,险些扑在地上。
她没准备跟她走,她的目标也不是这个胸无点墨,毫无城府的谢皎皎,瑶琴咬紧牙关,泫然欲泣地望向谢子规,那形容谁人看了不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她得到的不是预料中那个温润的垂怜,而是冰冷的审视。
狼和狗的区别,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如今,她可以毫无犹疑的确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绝不是如程三郎那样好应付的傻子。
清脆的掌声骤然响起,屋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人着素衣,簪白花,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淡笑瞧着她们。
“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说话间,她的目光从谢皎皎与瑶琴交握的手上略过,停在谢子规面前。
谢子规一阵心虚,下意识颔首作揖,动了动喉咙,“楼主”二字卡在嘴边,张嘴却哑住了。
先前下在谢子规身上的咒令做效,奈川挑动眉毛,含笑看回了瑶琴身上。
她在肉眼可见的颤抖着,还握紧了方才嫌弃过的谢皎皎的小手。
“师、师父……”
“别,你这声师父我可受不起了,如今我是欺负你,对你私自用刑的恶人,可不是什么师父。”
谢皎皎那榆木脑袋转了半天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系,看着自己方才骂过的恶人,也是自己刚结交的朋友,一时间纠结起来。
“瑶琴、瑶琴不敢。”
希望落空,一切又回到原点,看着那个看笑话瞧着自己的千灯,即便万千不甘,她还是敛下眸子,藏起眼底那遮都遮不住的恨意。
“不敢吗?我听你方才编排我,编排得很是生动呢,说得我都快信了。”
瑶琴不再说话,谢皎皎也默默放开她的手,在千灯和瑶琴之间,她自然更相信千灯,如此,她再是块儿木头也明白,方才自己好像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