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厌诃的贼船,谢子规如今也只能低头认命。
“好样儿的,”厌诃打了个响指,一团不知从何处飞出来的东西径直砸进谢子规怀里,趁他愣怔之际,厌诃行云流水的溜了。
那是一张被揉搓得不像话的纸,手掌大小,上面分条缕析的罗列了千灯的所有喜好,包括食物、行为、场所、交流方式……事无巨细。
谢子规拿着这张纸,难得笑了起来。
因为他还看见这张纸落款处的两个小字。
——陆贰
他是第六十二个为了千灯和厌诃做交易的人吗?
谢子规摩梭半晌,还是把这张金贵的小纸叠放整齐,塞进了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再抬眼时,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如丝般划过还坚持在枝头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听起来并不吵闹,适合浅眠片刻。
但这并不适用于刚在城西开导完意欲自尽面店老板,不巧被困在归途的某个房檐下的奈川。
她从前很讨厌暴雨,因为那会让她头痛欲裂,但现在,她甚至有点儿自虐般地期待它。
毕竟暴雨成灾,也坚持不过一两炷香的时辰,之后就是漂亮的艳阳天。可如今在这秋末冬初的节骨眼上,细雨连绵不断地下上一旬也是有的。
她伸手探出房檐,待手心汲满一汪清水,又翻手扬了它。
反复十几次,百无聊赖,把身后一门心思赏美人儿的蜜饯坊老板都给看困了。
然后,百无聊赖却难得认真得有些可爱的美人儿,就被老板邀进门,顺带还送了她一盘梅干。
老板姓刘,四五十岁的年纪,说话时习惯带着笑,看上去憨态可掬,是个善面人,他手里的生意不大,也没雇小厮,全凭他一人张罗,奈川和他随便对了两句话,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地,从柜台后坐到她跟前,热络地跟她唠嗑。
是那种单方面,他说,她听的唠嗑。
刘老板说,他原本不是城西人,老刘家祖祖辈辈都住在城北郊外的坪里镇上,务农为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几代人积攒下的家业虽然不算丰厚,但仗着多盖了几间房,已经算是镇上的富户、大户,到他这代,本也应该就这样安安生生的继续延续下去。
说到这儿,刘老板抬头想在奈川这儿得个眼神,可奈川只是敛着眸子,把一颗梅子在唇齿间抿了又抿,努力想从里面品出些许味道。
刘老板抹了把发髻,干咳两声,继续说下去,他有个脾气古怪地儿子,或是因为独子的缘故,长辈宠得太过,他那时又忒年轻气盛,一门心思想要教训他,就把棍棒奉为圭臬,打了几次后,就把他给打跑了。
奈川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给刘老板递了一个“然后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