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于她而言不过是大梦一场,可于他们而言,是实实在在地坎坷搓磨。
“你也不用太担心,好在这个段胥沉稳内敛,待人和顺,成婚后皎皎姐也仍会住在谢家,受不了委屈。”
“沉稳内敛,谦恭和顺?”奈川垂眸将他的品评复述了一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绕在舌尖上玩味一番,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勾起了唇角。
能躲过段家这么多双眼睛,将自己藏了十几年的人,沉稳内敛?谦恭和顺?
一张人皮面具罢了。
“谢皎皎呢?她觉得段胥如何?”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抗婚,开春时去谢老爷那儿闹了一趟,然后就被关到了现在。”九霄顿了顿,续道,“这次,谢老爷是铁了心要成这桩婚事。”
奈川点点头:“她都二十六了,况且眼下这种情况,确实再没有比段胥更合适的人选,老爷子爱女心切,能理解,”
能理解,并不代表她赞同。
奈川长叹一声,又问道:“那段胥那边呢?也乐意?”
“倒是没听说过他的态度,但……他怕是也没有资格拒绝。”
一个没有人脉没有本事的外室子,能入赘谢府,何尝不是他眼前最好的那条路。
也是他唯一的那条路。
“对了,你先前不是一直住在芙蓉巷吗?谢家这边的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全面的?”话音刚落,奈川被人猛地捂住嘴巴拽进怀里,旋身几回,定睛时才发觉自己被夹进了两道石墙的缝隙里。
和她一起挤在缝隙里的,还有一手捂着她嘴巴,一手揽着她腰肢的九霄。
奈川忽闪着她长度惊人的鸦睫,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男人。
巷口响起微弱的脚步声。
“唉老二,你看见刚才这儿有个人影吗?”王继驻足在方才他们待过的地方,往里头张望。
黄老二抬手就是一记爆栗:“大白天的你小子还想吓唬我!?”
王继捂着脑袋直跳脚:“不是,我说真的!”
“哪儿来的什么人,你眼花了吧,”黄老二不耐烦地往瞥了眼空空荡荡的巷子,搡着王继往前走,“快点儿快点儿,晚了大哥又要锤人了。”
脚步声一前一后渐渐走远,九霄侧身从缝隙里挤了出来,张望片刻,才转身向奈川递过一只手。
日光熹微,男人的耳廓被西斜的日头染作绯色,红晕攀到面颊,下颌不知何时冒出了些细小的胡茬。
奈川从善如流地握住他的手,跃出了这方逼仄。
“十一岁时我曾在谢府私塾读过学,后来谢家搬离承徽道,我则作为暗桩留了下来,依靠那些红色的鸟儿为北阁传递消息。”说罢,他这才后知后觉似的放开了她的手。
奈川有一双修长纤细的手,十年的时间,指腹上的老茧被软肉代替,就连指尖上被她啃咬出的伤疤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