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将她移到拔步床上,顺带掖好被角,再出门时,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外院儿的奴仆如今尽数聚到了门口,有几个主事的甚至还霸占了院儿里的几个石墩当凳子坐,他们眼看着温离负手款款而来,都惊了。
从寡妇房里走出一个陌生男子,甚至看面容还有些奇货可居的意思,单是听上一嘴就能叫人浮想联翩,更何况是亲眼详见。
心思最为活络的小厮当即就要往主院溜,转身还没跑上两步就狠狠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气墙,他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以为是在做梦,疯了似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想要逃脱这场梦魇。
只可惜,魇魔依旧长身玉立在那儿,甚至还往前来了几步。
按理来说,此时应该有人开始大叫着求救了。
可是,院儿里只有诡异的静。
没兴趣看周遭这些无关人的表情,温离目不旁视,缓缓走到院外,驻足于一堆零散的,勉强能猜出曾是人身上的部件的肉堆旁。
这是他方才亲手掰碎、拆解下来的。
如果不是谢皎皎的那声唤,他应该还会把她拆得更碎一点,这样也不会让人知道。
不过,如今这个局势也很好。
“人都齐了,”他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面色和缓,眸子在他们精彩纷呈的脸上一一掠过,像是在检校自己麾下的战士。
说起来,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上阵杀敌了,久到都快忘了,他该如何摆出暴虐的姿态来威吓敌手。
不过对于这些蝇营狗苟,倒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兹有鬼怪,罪衅深重,赐尔牵机,以儆效尤。”
他说话时懒懒散散,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布诏,在一众人个中迷茫的眼神里,他凌空划诀,刺眼的白光以院墙为界缓缓腾起,在半空中合为八边法阵。
他缓缓升入法阵中央,居高临下,睥睨宏宇。
是上位者的绝对压制,也是神只降下的天罚。
“如有诉屈鸣冤者,”他展袍作揖,朗声道,“南冥往生,鲲祖左位,恭候。”
翌日晨起,谢皎皎站在门槛上对着满院子勤勉劳作的仆婢们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明明昨儿个都恨不得在她头上踩两脚,今儿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对她又是行礼问安,又是备至关怀,一个个朝她扬着笑脸,她瞧了半晌都没有看出丝毫不耐烦。
就像着了魔似的。
这样想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怎么站在风口?”
他快了几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给她,谢皎皎裹在银色的大氅里,看着他的眼神有惊异,还有不慎流露出的一点儿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