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欢?”奈川替她稳住身形,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赶忙问道,“怎么了?”
“千姐姐,是何大哥、何大哥出事了!”彭欢拽紧衣角,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何大哥?
何远?
“何远怎么了?说清楚。”奈川强作镇定,凝眉道。
彭欢甫一开口,泪水汩汩而出:“何大哥他、他好像死了!”
……
稠密的乌云将本该炽烈的日头一口吞下,只留下一团惨淡的白,算是给夏日的午后留下了那么丁点儿的体面。
破空一声嘶鸣,一匹精壮的白马鱼跃而出,马蹄声高高低低,踏过山河溪流,随着天边乍起的一声惊雷,奈川猛地勒紧缰绳,白马立身而起,乖顺地停了下来。
眼前便是何远的居所,也是北地唯一的学堂,谢府为他这位管家留了一处单独的院子,但他常住的却是学堂紧里面一处粗粗搭起的小木屋。
奈川两三步跑入学堂,入耳却没有书声琅琅,几间庠房空空荡荡,她拐了几条小巷,跑到较为开阔的校场上,终于看见那间在何远口中“很是合意”的破败小屋。
她缓缓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即便隔得这样远,她却已经看清了。
槐树下,那个仍端身静坐于轮椅上,垂头浅眠的男人。
他是深不可测的暗卫,机缘巧合下远离本该属于他的战场,被迫留在一间无人问津的小院儿,照拂一个脾气古怪的姑娘。
后来,他又被安排进阑珊楼,做一个锋芒不露的掌事,万事在他身,却又万事不由他,临了了,就连他长久守着的阑珊楼也付之一炬,只留下几片断瓦残砖。
曾经那个抱着生的信念,拖着两条断腿在悬崖下苦苦挣扎的少年人,
终于得以永远长眠。
她不再向前,好像这样就可以忽视那些刺眼的血迹,说服自己,他只是安稳地睡下了。
厌诃缓缓走来,在她身边站定,奇道:“不去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奈川垂下眸子,没答他,也没再向前走,厌诃只当她是太过痛苦,毕竟是当凡人时就有过交集的旧友,打了扇子向槐树走去。
“放轻松放轻松,要我说,山青就是为了吓唬你,但我猜他还没那个实力,否则照他那个性子,早就跑你面前耀武扬威了,你说呢?”
“嗯。”
奈川沉声应道,眼底倏地涌过一束暗流,将清湛的蓝染成了幽深艰涩的黑,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厌诃没有察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你那相好留给你的刀,你给放哪儿了?是你屋子里的那把,还是他揣身上的那把?”
话音刚落,厌诃只觉得肩上一沉,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柄锃亮的寒刀就架到了脖子上。
刀的那一头,是奈川泠冽的脸,只听她冷声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