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像是一夜之间褪了翠绿,裹了层稍显俗气的金箔,在耀眼的阳光下摇曳着它饱满的穗子,正式与盛夏作别,迎接属于它的秋天。
可这个秋天,来的并不如它所料想的那般安逸。
十里渠上,一千余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的由南向北横渡而来,铁蹄之下是连接南北两岸,唯一没有被破坏的石桥,影子倒映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将他们的面容尽数揉碎,只剩下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红色的生绢上,一个“昭”字写得挥毫泼墨、气势磅礴。
九霄坐在马背上,并行于严真金身侧,握着缰绳的手随着马蹄的挞伐声缓缓捏紧,眸子从那猎猎作响的“昭”字旗上离开,深深看向队首之人。
“严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尹边澜停在桥头,看着严真金以及他身后规模不小的队伍,只是给了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得笑容。
“客气。”严真金驭马上前,身后的几个亲兵都不动声色地将手架到了腰间的刀鞘上。
“尹督军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尹边澜扬起下巴傲慢一笑,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身后一个内侍模样的人弓着腰低着头,双手捧上了一个长条的描金黄匣子。
“奉昭王之命,为黎民安乐,特来与你北阁修秦晋之好。”他接过匣子高举过头顶,扬声道。
“秦晋之好?”严真金勒马在他面前两步的位置,疑道。
“是,你谢府可有一个画师言氏?”他向前倾身,神色轻佻,“昭王欲纳他妹妹为妃,我身后这些,都是带来的聘礼。”
九霄倏地绷直了脊背,定定看着马上骄横的男人。
严真金循着尹边澜的指引向后看去,只见队伍末尾确实坠着满满几车的实木箱子,尹边澜看他神色犹疑,倒是出奇地磊落,大手一挥将那几车全调到了严真金跟前。
每个箱子都落了明晃晃的金锁,金锁外还系着一朵硕大的红绸花。
尹边澜也不拿桥,抬手朗声道:“来人,开箱验货!”
锵——
圆月弯刀应声出鞘,刃上泛起的寒光掠过严真金的下颌,明晃晃地停到尹边澜的额头。
刀面上完整映出尹边澜的一张面孔,以及他眼底难掩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