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灯,我们不能想个方法点醒她吗?”谢皎皎喝完了坛底仅存的一点儿福根,一拍桌子,愤愤道,“她应该直面现实,那个胡什么的就是个畜牲,他趁人之危!她怎么可能是自愿委身,那明明就是平白受辱,她就应该去衙门状告,或者找人去把那个畜牲给阉了!”
她越说越激动,初月赶忙接过空酒坛,生怕她一个用力把坛子摔了。
“还有,这是什么破世道破规矩!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受人欺辱,还要逼女子去死?什么清白!都是狗屁!那么喜欢贞节牌坊,那些男人怎么不为自个儿造一个!当传家宝传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到最后把所有的树都砍光,全造成牌坊,一块儿连一块儿,气派得很呐!”
她脸红脖子粗地吼得好大声,穿墙而来的那株开得正盛的月令花都被她震得扑簌簌落了许多叶子下来,初月照常递给她一杯水,依旧没做声。
谢皎皎牛饮尽了,看着缄默无言的初月,大约是把心中所有的不满都不管不顾地发泄出来后,又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
她绞着袖子,弱弱开口:“阿灯,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何不食肉糜……”
初月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我明白你的意思,皎皎,只是,你说的这些,她其实……都明白的。”
“她都明白?”谢皎皎不解,“那她就更不该去为那个畜牲开脱了,离了男人还不成活了吗?自己包个地,或者弄个铺子,我看这边儿女子经商的也挺多的,那个无忧狐狸咱就不提了,就看咱隔壁的那个小食肆,听说那家的老板就是女子。”
初月替她斟了杯茶,轻叹一声,徐徐道:“可女子经商,又哪里那么容易。皎皎,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不是你,她……”
她顿了顿,斟酌词句后,又开口续道:“她就如当年的我一般,被困住了,挣不脱,也逃不开。”谢皎皎停下喝茶的动作,呆呆地看向初月。
而初月,则更像是在回忆她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说服自己接受,然后粉饰太平,将所有不好的事情择去,再把好的那一面放大,她做这一切,也不是想为谁开脱,只是尽力让自己好受点,能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说到此处,她敛起眉眼,看向谢皎皎的神情稍显落寞:“仅此而已。”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难得糊涂呢?只是这样的糊涂,太让人伤心罢了。”她引用了昨日谢皎皎送她的谏言,也算是借花献佛,又将这个词还了回去。
半晌,谢皎皎才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开来,她小心翼翼地拉过初月的手,喃喃道:“你……我方才,是不是戳了你的伤心事?”
初月舒眉展眼,回以一笑:“没有啊。”
她笑得诚挚,却并没看出她真有多么的欢喜。
谢皎皎捏着她的腬胰,试探着开口:“你、你刚才说,她和你当年一样,难道说,当时那个姓闻人的他也对你……”
她想关心她,又怕旧事重提惹她伤心,没人愿意自揭伤疤供人参观的,尤其是初月这样不常表达初月没想到谢皎皎会把话头引到她和扶疏身上,闻言,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
她努力为自己辩白,奈何她嘴笨,越涂越黑:“只是、只是那一段时间,不、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