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眸色暗了暗,心甘情愿地垂下手去,绿焰瞬间化作白烟,顷刻便消弭于火海之中,化出的结印反噬般打回了他自己的身上,只听他闷哼一声,狠狠摔了下去。
三昧真火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吞没,他就那么躺在火海里,不挣扎,也不叫喊,任凭自己被这么炙着烤着烧着,一双苍绿色的瞳孔逐渐变成了压抑的黑灰色,他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失神地望着已经蔓延到房梁的火舌。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镜月居,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冲入大火,给予他新生的,
那个决绝的姑娘。
他不可以倒下,她还在等他去救。
想到这儿,早已力竭的男人突然又有了力气,他不顾周遭的火势,自顾自地用手掌撑起自己的身体,大手按进火中,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生生把火焰按灭了一块儿,待他站稳,踉跄着往前走时,看见的却是双被烧得焦烂的手。
不能让她看见。
这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事。
他将早已被烧得千疮百孔的袖子撕下,绕在自己的手上,而后摸索着墙壁,游走在这片火海里。
这幻境四通八达,能看出他们造这处幻境时一定极费心思,这里的每一处都像是为扶疏量身打造似的,几乎是一步一景,一路走来,他从幻境里几乎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镜月居前,他像狗一样地匍匐在二哥脚边;
大足院的地牢里,他被储权鞭打得不成人形;
百鬼横行的战场上,他被扔在阵前,不着寸缕,作为“诱饵”承受百鬼撕咬;
……
这么多场景无不是他惨烈人生的一个又一个的缩影,可他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观察,而后飞身掠过,就像是在欣赏一幕又一幕的戏剧,仅此而已。
而其中唯一牵绊了他片刻脚步的,便只有千屏殿中的那一幕。
面对着横在床尾,气若游丝的小月,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又艰难地抬腿继续迈进。
他不可以停留在过去。
小月,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