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以为她是被他唬住了,正要抬腿离开时,又听见她说:“我听过一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所谓郊游就是从你住腻烦的地方去到别人住腻烦的地方,兴许,在你看来荒凉无趣不值一看的冥界,在我眼里就很有意思也说不定。”
他身形一顿,面色似乎绕上了一团黑气,眼睑半抬,那是发怒的前兆,初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自觉噤声。
半晌,他终究还是摆摆手散了脸上的阴郁神色,长腿迈上几步,将她虚虚搂进怀里:“你……怕我吗?”
初月不想骗他,点点头,诚恳道:“有时候……会有一点。”
扶疏轻笑一声,拿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凉凉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乖戾成性,还暴虐嗜杀,你若执意去冥界,将会时时刻刻在我的掌控之下,”
话落,他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清浅一吻,抬眸,对上她的漆瞳,问道:“这样,你也愿意?”
初月缄声,没有回他。
扶疏等了她半晌,又自顾自地开口:“我不想让冥界变成第二个香何殿、”他顿顿,抬眸,“抑或是千屏殿。”
千屏殿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眼见是说不过他,初月蹙起眉心,别开眸子不想再看他,却又被他揽回了怀里。
扶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好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 …
盛夏已过,就连日夜不息的蝉鸣都变得萎靡,两个身影穿过层叠掩映的树荫,一前一后缓慢地走着,扶疏落后一步,目光一瞬不瞬地黏着眼前人地薄背,而被人凝了许久的初月则将视线至于晴空、流云、枝头繁花,抑或是来往的行人、车马、商贩叫卖,总之,就是能让她暂时忘掉身后男人的一切事物。
凭阑馆离他们的住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得久了,火气也消了些,她没大有骨气地想起了扶疏身上的伤。
他是冥王,又不是凡人,那些皮肉伤对他而言应该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几步路而已,他不至于那么脆弱。
……可他伤得确实很重。
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她的脑袋里自说自话,扰得她头痛,她抬手抵了抵眉心,不欲再想,可还没清净片刻,只听见有瓷器破碎的声音乍响在耳边,离她最近的一扇木门倏地破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的大手捞了过来。
初月整个人几乎是摔进了扶疏的怀里,她下意识拽紧了他的衣襟,脚边传来沉重的一声闷哼。
扶疏揽着初月,目光冷冷地扫过地上被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人,以及从门里走出的三个彪形大汉,再向上,“阿肆赌坊”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为首的大汉撸起袖子,露出里面精壮的臂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的男人,厉声道:“文来,跟你说了八百遍,你还敢进我陈阿肆的地盘!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