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曜摇了摇头。
祈善道:“这怎么可能?”
顾池也道:“也是,祈元良都还醒着……”
沈棠的伤势与祈善均摊,没道理身强体壮还屡次从公西仇手下捡回小命的她还昏着。
他说完就收到了祈善的白眼。
顾池反问:“在下说错了?”
祈善懒得跟他饶舌。
褚曜忽略这俩人,兀自说下去:“……所幸五郎脉象十分平稳,强健有力、气血充裕,应该没什么大碍……林风,你让人宰杀一只猪崽,炖了肉汤给五郎补一补……”
哦,那些都不能说是小猪崽了。
养了俩多月,体型已经相当可观。
因为它们的存在,也让沈棠后勤成为联盟军中的奇葩景观——大家打仗都是带着辎重粮草,有肉食也是易于保存的肉干为主,只有极少量的活体家畜,沈棠这边不一样。
大猪小猪一大堆。
行军还得赶猪。
猪受了惊吓撒腿跑还得跑去追。
关键是它们长得都胖啊。
那肉一颤一颤的,谁看了不馋。
虽说猪肉腥臭,稍微有些家底的富裕人家都不屑吃,认为它们上不了餐桌,但对于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荤食的普通百姓来说,骚臭的猪肉也是不可多得的荤食了……
至于难以下咽的味道?
有肉吃就不错了,还挑剔味道?
因此,他们看着猪都有些眼馋。
害得沈棠这边的士兵一夜倒班好几次,生怕没人盯着,这些猪就被其他人偷偷摸走。
为了沈棠,褚曜决定宰一只!
林风道:“嗯,学生这就去。”
褚曜抬眼看了看祈善:“也给你补一补——你当真是胡来,真是一点儿不怕死。”
祈善有些“受宠若惊”。
好家伙,这猪崽还有他的份?
虽然很嫌弃猪肉,但这可是扣扣搜搜的褚曜向自己示好、端上来的猪肉,他决定给面子夹两筷子。听到后面那一句,祈善又道:“有什么好怕的,文士之道是我能控制的?”
会受伤,意味着沈棠始终信任他,若沈小郎君受伤而自己没反应,便意味着信任不在。
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往好了想,至少说明他没选错。
褚曜问:“那你有什么好瞒的?”
他想起来了。
那日截杀杨都尉押送的税银,祈善明明远离混战中心仍受了伤,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忽略没注意,如今想来,问题早有苗头。
祈善道:“以沈小郎……主公的脾性,若是知道了,必会束手束脚,反倒很不利——”
不管是斗将还是别的,只要是以性命相博,顾忌太多反而会限制自身,生死关头断送宝贵性命。如今还需要沈棠亲力亲为,不让沈棠出手是不可能的,那就不能太过限制。
褚曜跟他是不一样的。
沈棠若死,褚曜也会死,但平日受伤并不会影响褚曜,而祈善不同——沈棠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分摊一半到他身上。可,生死相搏哪有不受伤的?怎能因此束手束脚?
因此,祈善选择了隐瞒。
哪怕他知道以沈棠这个浪战场的劲儿,受伤家常便饭,自己有心隐瞒也瞒不了多久。
褚曜:“……能不能解开?”
祈善反问:“你能控制你的文士之道?”
褚曜:“……”
祈善道:“那不就行了。”
世上有文士之道的文心文士不在少数,但真正能掌控的却不多,大部分还饱受不完全的文士之道的负面影响——典型例子就是顾池和康时了。祈善振振有词,不以为耻。
褚曜:“……”
以形补形,这厮还是多吃吃猪脑吧!
顾池忍不住用袖子遮住嘴角。
康时挑眉。
不明白顾池看这俩人笑什么。
众人之中,唯有翟欢关心两军损失。
至于翟乐???
他心里念着猪崽呢。
倏忽想起沈棠以前跟他吹嘘劁过的猪滋味多好多好,他最近养伤天天喝药,舌根都是苦的,一想到美味便忍不住涎水分泌。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尝尝……
沈棠是在一阵阵肉香中苏醒的。
肚子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她猛地坐直身子,吓了林风一跳。
“郎君,您终于醒了!”
林风喜得双眸红成兔子眼。
沈棠松松浑身睡得僵硬的筋骨,不慎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醒了醒了,你哭甚?”
“郎君您都睡了两三个时辰了。”
沈棠一看外头天色,果然已经暗下来。
她问:“叛军撤退了?”
林风点头:“退了,损了两千五百多人。”
两千五百多人?
差不多损失四分之一啊。
沈棠心下摇摇头——这么大损失,作为主将的公西仇少不了要吃一顿排头。
说起排头——
她想起来空气飘着的馋人肉香。
心情明媚起来:“外头烤什么这么香?”
林风笑道:“是郎君养的猪。”
郎君果然没有骗她。
劁过的猪果真没有腥臊味,不管是炖、炒还是烤,肉香都很浓郁,香味那叫一个勾人。
沈棠大叫道:“我的猪啊!!!”
她以为被宰杀的是她那头大野猪。
那头野猪她骑着挺喜欢。
骤闻这一噩耗,沈棠一脚踹开碍事儿的被子,胡乱套上外衫,鞋子左右穿反,撒腿跑了出去,惊得林风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郎君坐骑(特指摩托)被宰了……
她急忙抱起御寒的披风追出去。
边跑边道:“郎君,这件披上啊。”
沈棠满脑子都是她的猪。
她这边就两百号人,营地小,褚曜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将沈棠的专属小厨房设立在沈棠临时营帐不远处。她没跑两步就到了。
一时间,跟祈善几个大眼瞪小眼。
他们耳聪目明。
也就是说——
没错过沈棠那声嘶力竭的“我的猪啊”。
翟乐讪讪放下了串着的烤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