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又怎么样，他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千斤小少爷看得懂账本么？”

“付掌柜，这话可不兴说……”笑面男道，“人家这身份在那，就算看不懂，要把你的账本拿来垫桌角，你还得交不是？”

“申为宜，墙头草都没你会摆……”

眼见要吵起来，倪经纶重重地放了茶盏。

“好了，都别吵了……”

……

沈冬侨隔着屏风已经坐了片刻了，

他揉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

昨天哭太多了，今天眼皮都还肿着。

真是，事儿都赶在一起了。

不过这一场见面，他已经在心里预演了许多遍。

也是和倪掌柜一起商议出来的。

就算少了一晚上的盘算，也不算耽误。

他坐在这里不出去，就是想要先看一看，这几个人的反应。

今天到现在为止，连倪经纶在内，一共来了八人。

没来的那个估计已经铁了心要脱离沈家。

剩下的，姓付和姓申的两人，也是独立出去的两个掌柜。

他们能来，或许是对沈家还抱有希望。

也或许只是来试探。

姓付的掌柜是个直脾气，姓申的绵里藏刀，都不太好对付。

沈冬侨看了看一边快要燃尽的香，

站起来，给自己鼓了鼓气。

他连齐王和彦文濯都见识过了，其他的人都不是事儿。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沈冬侨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里短暂安静片刻后，倪经纶带头行了礼。

“恭迎少东家!”

沈冬侨穿过众人，走向主座前转过身。

“大家都免礼吧，”沈冬侨抬手道，“各位掌柜，不必这么客气。”

寒暄的话两句就够了，多了反而让人觉得他好拿捏。

他的性子本就软弱，但是这时候，装也要装得像一些。

沈冬侨看了一眼倪经纶，神情坦然地坐了下去。

八人的神色各异，

又惊喜的，也又疑惑的。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之中，还没有人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少东家。

而且外头一直传说，沈冬侨长相怪异，是个天生的痴傻儿。

现在一露面，

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倒是让很多人失望了。

“少东家刚归家，昨晚必定是睹物思人，哀思过重，今天恐难起身，我们能理解……”

沈冬侨笑着看过去，这是给他连台阶都铺好了。

说申为宜是墙头草还真是贴切。

“申掌柜说的是，确实如此……只是我身上兼着朝廷的重任，也是迫在眉睫。”

沈冬侨从怀里拿出了那枚通行玉牌。

有时候说再多，还不如拿证据比较有用。

果然，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东西，是多少商贾想要得到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背靠朝廷那不是赚翻了。

“朝廷给了赏赐，只要沈家的船队，都可以免通行税……我原本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沈冬侨把玩着手里的玉牌，“只可惜啊……”

沈冬侨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院子里头，一个魁梧的背影。

周向阳赤裸着上身，只在肩膀上垫了一块厚布，扛着一截长木，缓缓走过。

王大宝小碎步跟在他身侧，像是要往大厅这边看，又被周向阳按着脑袋转了回去。

沈冬侨脑子空白了片刻。

等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屏息在等他下半句。

“是我回来的晚了，我也能明白大家的苦衷……”沈冬侨强行把心思收了回来，“我自然是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留在沈家。”

沈冬侨的目光转向付申两人。

“当然，如果想走，我也不强留，只是沈家的船队是我父亲打下来的，唯独这个，谁也不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