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急迫的局势,赵篆在温体仁的建议下,决定尽发徭役,征调靖安道甚至江南道的近百万民夫,命他们前往襄樊赶造战舰。 为了尽快越过广陵江,达成灭楚战略。 离阳已经顾不得其他,撕去了过往的温情脉脉伪装,以青州军强迫民夫连续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这般威逼之下,离阳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原本一年才能完成的青州水师重建。 代价便是被征发的百万民夫,死亡者十之五六。 祥符四年,春末。 雨润如酥。 太安城大学士府,一座临湖小榭,檐下挂落精致玲珑。 两位同龄人并肩而立,一位是年纪轻轻的国舅爷严池集,一位是在兵部衙门任职的孔镇戎。 当年的凉州四害,二人虽入离阳,仍是至交好友。 孔镇戎双臂环胸,咧嘴笑道:“李翰林这家伙真是了不得,越战越勇,成了北凉关外硕果仅存的白马校尉之后,尤其是在去年的武川战役结束后,他与曹嵬以及王京崇三部骑军,配合岳鹏举吴晋卿,打得北莽北廷的一众兵马哭爹喊娘,听说将北莽南院大王董卓率领的皇帐军打败,与徐凤年在北莽皇廷城下会师。” 严池集下意识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子,似乎愈发扎手了。遥想当年,四人当中,孔武痴长得最老成,最早有了胡子,而李翰林经常笑话他严池集是个小白脸,可惜就是丑了些,比年哥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严池集问道:“你说如果我们留在北凉,会怎么样?” 孔镇戎显然早就想过这种问题,毫不犹豫道:“你如何不好说,要么在清凉山卢白颉手底下做个刀笔吏,要么就是在拒北城当那白衣身份的军机幕僚郎,可我就不一样了,最不济也能跟李翰林一样,当个白马校尉!” 严池集笑骂道:“德性!也就是他们两个不在,你才能这么嚣张。早年有他们在场的时候,你孔武痴哪次不是乖乖当个闷葫芦。” 孔镇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有些无奈。 徐凤年,李翰林,严池集,孔镇戎。李负真,严东吴。 当年六人。 三人在北凉,三人在太安。 三人留在家乡,三人远赴他乡。 严池集沉默许久,轻声轻声道:“你和李翰林都觉得我读书最多,只是年哥儿天生聪明,才比我更会讲道理,其实不对。我是很后面才想明白,其实当时我们家暗中离开北凉,其实年哥儿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最后一次相聚,他才会独自跟我说着那番醉话,他说那书上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别怕,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桌宴席撤去,总有摆下一桌宴席的机会。” 严池集转过头,满脸泪水,望向孔武痴,“我知道,我们四个,再加上我姐和李负真,我们六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聚在一起的机会了。” 祥符三年,夏初。 胶东王赵睢尽起精锐挥师南下,与顾剑棠合兵,屯兵于两淮,随时准备投入到剿灭逆楚的战斗中。 而建造完毕的青州水师,兵员齐备,战舰庞大,粮草充足。 青州水师南下,吹响了离阳灭楚的号角。 随后,顾剑棠与赵睢在两淮休整补充好粮草,由两淮突入西壁垒。 顾剑棠、赵睢二位春秋名将率领三十万大军来到同时,西楚双壁谢西陲、寇江淮,也统领西楚最精锐的二十五万大军即使来到。 西楚女帝姜姒封张边关为西楚大将军,上柱国,统帅大军与离阳对战。 仿佛是天意一般,离阳与西楚再次于西壁垒展开决战。 上次统军的是徐骁与陈芝豹,这次是顾剑棠、陈芝豹、赵睢,多为参加那场春秋国战的老将。 而西楚方面,则是张边关、谢西陲、寇江淮等新成长的年轻一代。 卢象升则统帅靖安道、江南道等三道兵马屯兵广陵江附近,准备渡江。 而青州水师有庞大的舰队与充足的兵源以及国力强盛的离阳支持,疯狂攻由顾大祖统领的损失。 西楚水师在顾大祖的指挥下,展开反击,打出的战绩往往是一比二、一比三甚至一比四。 奈何离阳丝毫不顾及自身损失,继续征发民夫为青州水师打造战舰,保证前线战舰的数量优势。 代价便是许多民夫累死,靖安道、江南道两地因为离阳繁重徭役而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就连两淮道都有不少家庭都被离阳征走。 所幸之前顾剑棠与赵睢屯兵此地之时,未曾放纵士兵。 加上节度使蔡楠为顾剑棠旧部,提供了不少为富不仁商户、富户的名单,通过查抄他们的家产以作三十万大军军资。 若真依照赵篆的命令,两淮道在离阳这接连操作之下,真的要民不聊生了。 西壁垒大战爆发,张边关与谢西陲、寇江淮通力合作,对抗名将顾剑棠、陈芝豹等人,丝毫不见逊色。 双方在西壁垒鏖战十数日,西楚战死近十万,离阳也损失八万余人。 而就在此时,西楚庙堂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首辅孙希济在家中寿终正寝。 孙希济作为西楚定海神针式的人物,凭借自身威望与手段,平衡朝堂上各方势力,辅佐女帝姜姒理政。 有他在,西楚朝堂安稳,各方势力都能相安无事。 随着孙希济的去世,为了瓜分权力,西楚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展开党争。 即使姜姒出面调节,也是往往按下葫芦起了瓢。 随着党争的出现,无数歌谣传遍大街小巷,有的说这是女子当国的祸害,有的居心叵测含沙射影,说当今皇帝陛下其实是深山走出的野狐精,活了千年,不过是披着人皮而已。 更让有说女帝姜姒其实是曹长卿随便找到的路边孤女,只是为了满足曹长卿担任帝师的私心,才扶植起来的傀儡。 大敌当前,不少有识之士不愿参与党争,赶赴战场。战死、追封、美谥。 随着这些人的消失,之前北压制的世家子弟不断涌入朝堂,父子同处朝堂,甚至是三世同为黄紫公卿都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