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天我们不得不象征性地打一场,我要为惨重的损失给出一份足以证明事件真实性的评估报告。”齐信宴架起一把光箭对准代宁修混沌的双眼。
“认真打?”代宁修挑起眉。
“去死。”齐信宴一箭破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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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碰杯,晶莹的气泡飞溅在餐桌上残留下糖渍,游择乐一阵大吃大喝心满意足。
得知黎罗自行去了圣兰尼上学,发过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之后就再无回复,游择乐猜到莘纶会需要陪伴,直接退后了手上的任务,来莘纶家谈天说地。
“咳,你说黎罗以为你是gay,接受不了,所以离家出走了?”游择乐笑得傻傻憨憨,直拍大腿,“你喜欢哪个男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个取向?”
莘纶拉长了自己无语的喘息,看上去心神疲惫:“刚才和你聊这么多,我哪句话是这个意思…
我是被她误会了,等她长大才会明白在这个年纪时她说的话是多么有想象力。”
“你给她解释清楚了吗?好好告诉她你喜欢她不就对了?”游择乐点着头,表示他全懂了。
莘纶差点一口喷:“我万事都能说谎,唯独这个不行。”
游择乐把腿翘上了桌:“我猜猜,你这句话就是谎话。
她去学校以来你连工作都做不下去,一笔都画不出来,而她能在速写本上能把人家底儿都画出来。心乱的是你,她还在探寻自己想要的。”
莘纶两手一摊:“我、我能工作啊,我开个直播坐在那就行了…她画了什么?”
游择乐歪嘴一笑,得意洋洋:“看起来,我了解她还比你了解到的更清楚呢。”
莘纶用手指敲着易拉罐铝皮:“也许是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和她交流清楚,等她周末回家之后,就和往常一样…”
游择乐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理解:“在你已经拒绝她的情况下维持和以往一样,你原来这么狠吗,挖人家心还要多插两把刀?
难道你没觉得,她这次去了圣兰尼,很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这句话让莘纶心惊:“她说了她要回来的,每周回来一次。”
游择乐想笑:“纶儿,我说,黎罗是个活人女孩,本就不适与超自然生物以及鬼怪共存。她留在这,是因为你把记忆改了,她以为这里是她的家,她对你也确实有了感情。
现在她都知道了,爸妈是假的,你是假的,她养的猫没了,她把行李收拾走了,她最牵挂的你,也拒绝了她,最后你还告诉我,黎罗有个有钱有势关系好的闺蜜。
那么,我现在问你,你还觉得她会回到这个地方吗?”
话语落地,餐桌上的灯光频闪。莘纶的脸惨白、阴影、僵住、黑暗。
“你重视她就不能伤她,喜欢她又忍不住亲近。
为了长久稳固的关系当她的亲人,利用哥哥的身份避免与她有太近的距离,你忍了又忍,可你憋不住真正的心意的。”游择乐兴趣斐然,自告奋勇想要掺和:
要么,你就出家当不入红尘的和尚;要么,你就摆正你作为哥哥的位置,我去帮你把她劝回来,不然,她就该发现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迷眼。”
莘纶沉思一会:“没事,布鲁斯,这是我的家事,不该让你分心…
你之前从朽魔六翼那逃出来,虽然死神能轻易治好你的外表,可你的灵魂呢,日夜工作,精神还好吗?”
游择乐的眼角有一丝抽搐,笑容荡然无存:
“去往战场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葬礼就在第二天。
不瞒你说,去找六翼前,我差点就当逃兵了。可是我的兄弟去了,我很怕死,但也想要他活着…
今晚祭都就会举行一千使者尘烬的纪念仪式,我会去参加他不在场的葬礼。”
“辛苦了…”莘纶以拥抱安慰一下曾经的挚友。
一声铿锵震耳欲聋般让莘纶警醒,他放开了游择乐后退一步:
“你有心跳声?”
游择乐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啊,对…你别怕,我实际也没有心脏这个器官,你挖不着。”
“…不应该是你害怕吗…”莘纶叨念一句后,小心翼翼地远离他后坐下。
“你知道灵魂脉络像一棵树,人们的灵魂印记都是树上的果实,藏着重要的记忆和情感,对应回忆一旦跳出来,灵魂印记就会在体内发出鼓动声以及发光。
少数经历很多、情感强烈的使者就容易出现这种现象。
我们就把这个称为死神使者的生命体征,声响频繁到稳定跳动时,就类似人类肉体的活动方式,我们就被称作‘心跳使者。’
也代表着,心跳使者属于逝者却更像活人,潜力比其他使者更大,能做一些特殊的潜入现世社会的任务。”
他激动到两腿踩在凳子上,两手傻乎乎地拍打桌子,一定要莘纶认真听他吹嘘:
“我和我的搭档不一样,他什么活都接,还挤出时间去训练新兵,还去巡逻、搞点兼职,拉着我到处跑。
后来我就给他说,我只去有趣的任务,刺激的任务,不去那些挣不了大功的任务,于是我们俩除了大任务都不在一起了。
然后,我花了十年时间就追上了他花一个多世纪累积的功绩勋章!
经历多了那些难以想象的任务,没想到灵魂印记的鼓动声就咯咚、咯咚,无比响亮了。我重新感受到了鲜活、还有自由、强大。”
游择乐伸出自己的手臂:“你可以摸摸看,我没有脉搏,只是胸口某处有跳动声。很酷的活死人,对吧?”
莘纶却先摸向自己的胸口:“曾经我因为自杀差点死去,却意外醒来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发色血红,苍白瘦削,心跳减缓…是因为我也是个活死人?”
“介于生死之间,或已是亡灵,都会拥有超自然力量,能量的种类决定是鬼是神,能量的多少决定战力。
你啊,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一直都为自己身为神秘的怪物而自卑吧…”
游择乐直率地告诉他真相:“你从天堂坠下,是受罚的堕天使,这一世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还债。赎罪之后回到天堂,或是就此堕落前往地狱。
我作为死神使者,是来帮助你斩断对黎罗的感情;
我作为你昔日最好的朋友,是想送你去被神保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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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将行李箱费力地搬进613宿舍,黎罗除了气喘吁吁以外,脸色已经比离家前还差上几倍,嘴唇挂着伤毫无血色,弓垂着的腰直不起来,紧拽过行李的手指还有些抽搐。
也不管离她最近的床是属于谁的,那已经铺上彩虹色的床单被褥,简直是她见过的最明亮轻松的色彩,她恍惚地走去,一头栽了下去。
“嗷,黎罗,你、你来了啊!”这陌生但甜美,还有些羞涩紧张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黎罗疲惫地先抬起眉毛,让眉毛带动沉重的眼皮。
原来她倒在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室友身上。
已经想要放松下去的她只能先动动嘴皮:“抱歉…”再依靠她疯狂颤抖的手臂把自己撑起来。
“黎罗!”背后一声激动的大喊倒是熟悉的声音。
刚转过身,从宿舍门口冲上来的女孩当即把黎罗扑倒,她一头长发铺天盖地地糊了黎罗一脸。
这下女孩们都倒在床上打着滚,开心地拥抱着新人,再次相见的喜悦溢于言表。
“杨隐礼…隐礼啊、礼礼…”黎罗的声音却不太对劲,沙哑异常似乎之前疯狂地大喊大叫过。
“哎?”两个女孩松开了黎罗,这时发现她胸口上一片暗红的血。
此刻黎罗感到头疼、胸口疼、手也疼,她却怎么也不想放开杨隐礼,鼻子酸涩忍受着想哭的冲动。但她坚决认为,她所面对的事,都不值得这些泪水,于是只是抱着礼礼充电:
“你说的是对的,都是对的,可是我跑不了了…”
“黎罗,这是什么意思?”杨隐礼紧张又焦急,不断询问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姐妹,“那些坏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我,其实都说不清楚,总结一下的话,就是折磨…”“他们敢!”
杨隐礼当即开始捞起袖子,一转气质像极了骄纵且斗恶的混混大小姐,手握一千种能让惹怒她的倒霉蛋就地升天的能力。
黎罗浅笑着,闭着眼,感受那柔软安全的拥抱,声音小小地倾诉着:
“我该怎么形容我深深喜欢的怪物们呢,吃人比我吃饭还多,掏心比徒手敲椰子轻松,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逃不掉…
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