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罗无奈无语地连连点头偷笑。
“我当年本以为你还在和你的姐妹们玩在一起,开发一个原本只有黑暗的地方并不容易,于是我就在现世等着你。
谁知城里大酒楼中的一个男歌妓的名气比东家还大,我偶然到访看个新鲜,却发现你正坐在雅席上给台上弹曲的面首打赏。”代宁修还想细细描绘这个抓包现场。
黎罗马上两手交叉,叫停打住:“听不懂,我历史课零分。”
“行啊,这个我也会给你补习的,用你的亲身经历讲起,你会懂得很快。”代宁修坐在了桌上,身体投下的阴影全在黎罗眼前的画纸上。
“珀越公子可以百态娇媚,可以潇洒风流,弹得一手好曲,唱得一嗓歌喉。酒楼开张时,我总看你冲在最前面。”
代宁修指向瑶琴背后展示的一沓信件:“你给他写的三百首情诗句句都夸他聪慧过人,天妒英才,世间奇美男,是能与你共度永生的良人。”
黎罗咬着牙,代宁修还要讲这个故事,她怕是能再爱上一次这位公子。
“于是,你回世界边境研究了各种阵符,甚至为他重新创造了咒语体系【邪赞语】,用更强大的咒语以达成让凡人长生不老,拥有强大力量的目的。
珀越,就是历史上第一位男巫,你创造的男巫。”
“哇~”黎罗发出一个语气词,却让代宁修突然握紧了拳头。黎罗赶紧把嘴巴关死。
“你护着珀越去往了世界边境,他完好无伤,确认了你对他施的咒语全部成功,而珀越也见识到世界边境里所有美艳非凡,数也数不清的魔女们。”
“不是吧、别…”黎罗把两手按在了耳朵上。
“你们私奔去了现世另一端,藏身不足一月,你就决定嫁给他,绣着嫁衣,唤珀越相公,却不知他早就变心留恋在世界边境的一众魔女间,也不乏现世的贵族夫人们。
他利用你写的咒语,到处给其他渴望永生的人施法,而被祭都发现,派人来追剿,你保护了他,而他却清楚,魔女的魔角就蕴藏着战力,有更多魔角就代表最强。
于是,你还没能穿上那套嫁衣,盖上那红盖头,就被背叛你的魔女和珀越一起杀害,把躯体和魔角一起制成世间难得的材料。”
黎罗一言难尽地停下了画笔,低头一看,她画出了几根断掉的魔角,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在一根根捡拾。
“你编的吧。”黎罗有点委屈,“我死了,那珀越呢…”
代宁修用拇指擦过自己嘴角,回忆道:“他的骨头挺难嚼的。”
“那你都干嘛了呀?”黎罗问。
代宁修转过脸来,渐渐埋低的头轻轻一磕黎罗的头顶:“我被你搞得心都碎了。”
这一磕还磕出了黎罗的负罪感:“不是吧,我真的经常出轨吗?”
“只是有几世比较热衷。”代宁修拿起了黎罗的画,挑起眉,“你还是把他的背影画那么帅啊。”手指一弹,画纸腐蚀成黑色的颗粒,沙沙掉落在桌上。
“我千年来做的最多的事并不是为所欲为,杀戮抗敌,而是在挽回和你的婚姻。
你应该相信,你就是能彻底杀了我的人,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计划准备任何暗杀。”
黎罗像是心口藏了颗炸弹被代宁修亲手引爆,不过无人伤亡,只有她人都被吓软了。
她瑟瑟颤抖地嘟哝着:“你都在挽回婚姻?就是说前世的我,全都想和你离婚…”
“那是因为!你对我的爱退却很快,你会烦我做任何事!
一次我仆从忘记关上我的零食盒,导致我的零食全跑出来了,被你发现了,你就和我大吵大闹要离婚。”
黎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么不讲道理吗,都不准丈夫吃零食的吗?
但是什么零食会跑?
黎罗倒吸一口凉气,代宁修是一只蜘蛛啊。
“永远都不准你用那张嘴亲我!”黎罗在这时叫出了声,想起以前代宁修强吻自己的时候更加后怕心悸。
代宁修立即表现出受到威胁般的不悦:“你以前就是这个态度…”
“可是,如果,我说如果,我很爱你,那我怎么会想离开你,转世是把一切清零啊。”黎罗觉得说不通。
“那我还得问你啊。”代宁修一把将黎罗拉起来,站定后,用双臂环绕过她的身体,抓握着自己的手腕置于她腰后,低头看着闪躲眼神的黎罗。
代宁修在这个逐渐逼近的距离下保持冷静地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让我找你这么辛苦…”
黎罗的皮肤下血流加速,很快,浑身发烫。
而代宁修也在这时候松开了她,带着几分偷笑,深深凝望着她:“你从未告诉过我为什么,和我短暂分开几十年,几百年,只有我等得起你,倒让我对找到你这件事,很着迷。
我也想到一种解释,你爱着我,和你爱自己,你有自己的打算,是不冲突的。
我尊重你暂且离开的选择,所以我一次次放走你。
但你总得回来,给我们的感情,添根柴火。”
黎罗抬起头的瞬间,已经预判到对方袭近的举动,两手一推,捂住代宁修凑上来的嘴。
“不许偷袭,我不要你亲我!”黎罗一个后仰,伸直手臂推远代宁修,哪知这只蜘蛛就黏她身上死不撒手。
“可是你厌恶我,也让我喜欢。”被捂住的嘴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但激发出欲望可收不回去了。
黎罗头皮发麻,此时认定代宁修下一步就是谋杀的行动,她手上一卸力,转身就要跑。
谁知衣服被紧拽,腰上的蛛丝环绕收拢,屏住呼吸的瞬间,她已经被拉回了身体,在还未反应过来时,衣领的扣子猛然崩开两颗,纤细的脖颈暴露在冰凉的气息中,随即遭遇代宁修报复性地一咬:
“不让我亲,那就让我咬,像我的猎物一样。”
“疼…啊…”黎罗整个人都怕地要跪倒在地上,可求生欲让她爬也想爬走,“卧槽,我中毒了吗,我要死了吗…我出血了?”
代宁修摇摇头:“不会,我会品尝慢一点。”
黎罗再次被拉回天敌的怀里,挣脱不开,而即将贴近的吻比刀架脖子上还让她恐慌,她闭着眼大喊:“感情都破裂成这样了,你怎么都不换个老婆啊!”
靠近压迫感止住了,黎罗睁开眼,发现代宁修的眼神躲闪了。
“你…”黎罗终于后退出距离。
嗷,也是,活了那么久,他跟草履虫、跟人猿恋爱都有可能,怎么可能只有一任老婆…
黎罗感叹地摇摇头,那都是过去了,只要她的今世想办法和代宁修划清界限,各自那些数不清的误会、吵闹、纠缠、一头叠加的绿帽,全部摘去一笔勾销才最为明智。
“我的夫人只有你,你是我唯一的…你相信我。”奇怪的是代宁修看黎罗平淡的表情先慌了。
黎罗的眼神重新温和珍重起来,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前世的事,我不能确定真相,如果我前世确实伤害了你的感情,只针对这件事,我向你道歉。只是我们,没必要…”
代宁修突然难以接受黎罗接下来的话,一手狂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脸就走,摔门离开。
黎罗提起的一口气和嘴里含着的话都没吐出来,发愣在原地完全卡壳了。
“我道歉还生气了?为啥啊…”
黎罗被一个人晾在了原地,她拉起了被扯开的衣服,也一脸委屈气愤。
环顾四周,一只飞虫都不存在于塔楼内。
管他生什么气呢,不会发疯狂笑地囚禁伤害我就行…黎罗郁闷地嘟起两腮,是代宁修自己不理人的,那她就此结束见面回家准没错吧。
她找到了旋转楼梯,一梯一阶往下走。
黎罗张望着塔楼的布局和路线,一路都没见着一个仆从或黑衣人出现,他们都为了主人和“夫人”的二人世界回避离开,那黎罗此时可自由了。
随着旋转楼梯的拐弯,黎罗停在了开放式书房的一层。
书架上密密麻麻塞满了陈旧的书籍,黎罗知道,那都是真实的文献、文物。
视线落在了最古老的一层架子,那些起皮脆弱的书卷。记得代宁修说过,他会不定期让仆从整理誊抄他写的日记,那些从百万年自然写到上月风光的日志本按时间顺序整齐摆放着。
黎罗突然想看看在代宁修视角下的席王朝,他在当年是如何看待第一世的齐邪罗的?
也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追着她不放了吧…
“找到了。”黎罗爬上梯子,找到正确的书卷,双手展开了掉灰的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