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爸……你……帮我洗个澡吧。”
梁修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才开始他们关系还过得去的时候,无为道长还会替他洗个澡,换个衣服,整理一下着装。
后来,梁修越来越危险,他总是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激烈的挣扎反抗,所以他也就没有再管了。
而现在梁修浑身都是血,血都凝固在了伤口上,伤口反反复复的愈合,又反反复复的加深。以至于让他身上的衣襟都快和那些血肉长在了一起。
他不仅仅是狼狈了,他此时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害怕。
终究是于心不忍。
无为道长返回去,开始替他清理身体和伤口,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才把他洗得干干净净。
他又说,“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无为道长又替他把长发剪短了一点,和曾经一样,长发及腰。
再替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洁白无瑕的长衫。
最后,还拿来了镜子。
梁修坐在地上,看着镜子中的男子,伸出手一点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看得那样专注,就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爸,我还和以前一样好看吗?”
“这几天你别瞎折腾,让你的伤再好一好,就和以前一样漂亮了。”
还记得很多年前,梁修刚刚出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说,这个小男孩生得可真漂亮。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爸……姐姐她还会喜欢我么?”
无为道长是真的想要把他送走了,也算是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当他下了这样的决心之后,怎么看梁修,怎么心疼。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希望在他生命的尽头不要留有太多遗憾,更不能带着深深的憎恨。
能消除多少,就多少吧。
于是,他安慰道,“她如果不喜欢你,会在这里照顾你这么久吗?梁梁,就像你说的,连我这个父亲都想放弃你了,你的姐姐在这里照顾你这么久,却没想过要放弃的。”
“只是我来了,你的父亲来了,我让她走,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目无尊长,目无法纪。”
“她在学着接受你那么炙热极端的爱,可是你却没有学过像她那样正常却又伟大的爱。”
无为道长离开了,梁修依然坐在那里,来来回回地一遍又一遍地照着镜子,欣赏着镜子中的人,最后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将手中的镜子砸向坚硬的墙壁。
次日夜晚。
王以沫便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无为道长。
她连忙打开房门,请他进了屋,替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离开荒岛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虽然她很忙,虽然她从未再和别人提起过梁修,但她一直都在思念着。
她的心已经被困在了那座荒岛,每晚的梦中梁修总会准时出现,每次惊醒,她总会急忙的起床,为他准备早餐。
无为道长给她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她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但这次她换了一个角度去了解,她看见了一个父亲的不甘,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和不舍。
最让她震惊的是,无为道长更仔细地告诉了她梁修和贺南周那段“孽缘”,难怪无为道长对贺南周很包容,原来不是因为贺南周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最重要的是……
在无为道长看来,一切都是因果,贺南周的今天,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梁修。
他从小在南山修行,从未经历过情情爱爱,对于此事本很单纯;而当他第一次接触这种情感时,却是梁修用谎言编造出来的,居心叵测的爱慕。
他们聊了很久,在说到梁修小时候发生的趣事时,二人都会忍不住笑意,脸上都流露出了同样的宠溺。
直到最后,话题越来越沉重,无为道长终于道出了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以沫,陪我去送他最后一程吧,事已至此,我们……该和他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