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渊听完若有所思，良久才问道：“若你亲手覆灭自己的家族，势必会引来世人口诛笔伐，你可有应对之法？”

顾梦苦笑：“便让他们去说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若不这么做，不知何时会被他们拆吃入腹，还要像我娘一样，郁郁而终却被顾贾用来标榜深情，想想就恶心。”

崔渊也知道顾梦处境艰难，斟酌着建议道：“你有没有想过，夺回家族产业？届时，你是顾家家主，让他们如何就如何，也不会累及名声。”

顾梦确实想过，但有件事阻碍他这么做，他眉间笼上一层阴影：“如今顾家依附二皇子，若我成了顾家家主，如继续依附，我实是不愿。若背弃盟约则得罪了二皇子，我无权无势，没有能力与皇子作对，到时候也是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且那个害我的庶妹是二皇子的侍妾，我就算成了家主，也对她无可奈何。”

崔渊却不以为然：“你所担心的不足为虑，尽管去做。”

顾梦心里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二皇子快完蛋了？他目光惊疑，不太确定地看向崔渊。

崔渊低头一笑，隐隐带着傲气：“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办，我不会害你。”

顾梦眉头紧锁，崔渊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但他若是信了，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和身后依附于他的那些人的性命去赌。赌赢了，他确实不用背负残害亲人的罪名；可若是赌输了……

“容直，恕我愚钝，我想考虑一下，再做决断。”顾梦沉吟良久，抬头对崔渊道。

崔渊一直观察他的反应，也知道此事对顾梦来说至关重要，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可以决定的。她虽然很想告诉他一些内情，但一旦告诉他，就相当于把他卷入朝堂斗争，她不忍心。

“好，若你想好了，便与我说，我会帮你。”崔渊给出了她的承诺。

顾梦听出这句话的份量，心不禁被牵动了一下。他们论到底也不过是普通朋友，崔渊竟然这样重情重义！

顾梦感动地眼泛水光：“容直，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你。你救了我，又帮我回京，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更遑论其他。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容直……”

崔渊看顾梦双眼含泪、我见犹怜的样子觉得又心疼又心动，听到这里竖起了耳朵：“嗯？”

顾梦使用这些文邹邹的语言还是有些不太顺畅，顿了下才想到了说辞，接着说：“……但有驱策，我必义不容辞！”

崔渊有些失望，淡淡应了一声。

为什么人家李娟儿能想到以身相许，你就想不到呢！

顾梦被崔渊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弄得有点懵，不过他也不是敏感的人，这人就经常这副面无表情地模样，他也习惯了。

在崔府待了一会儿，顾梦回家准备去顾府打卡。他洗掉脸上的妆，画了个黑眼圈，脸色也涂得蜡黄蜡黄的，又穿上一身金丝银线织就的浮夸锦衣，腰带上插上一把不合时宜的风流扇，坐着马车去顾府。

不管顾家年前出了多少不愉快的事，大过年的气氛依旧很热闹，人人喜气洋洋，为晚上的宴会忙碌。当然也没人有空去注意客院里住着的嫡少爷。

举办宴会的主院荣光厅里，刚接手顾府管家事务少夫人秦氏，因为一个美貌侍女不小心打烂了果盘而大发雷霆，顾梦去的时候，她正拿着竹丝抽打侍女的胳膊，引得侍女哀哀哭泣。

秦氏面相有几分刻薄，蹙眉嫌弃道：“晦气，过年过节的在这里哭，再哭就拖出去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