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国公急切的想要将皇后从冷宫中捞出来的想法,孙亦恒却表现得分外淡定了:
“叔父难道不觉得皇后娘娘在冷宫,对孙家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吗?”
孙国公心里头一惊,随即面上又浮现出怒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袖手旁观!”
孙亦恒放下手中的茶盏,拢手而笑,不答反问:
“叔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外放都没能回京城吗?”
“为什么?”
孙国公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问道。
孙亦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没有换下去的官靴,墨绿色的缎面闪着莹润的光泽。
而在这之前,他穿了很多年的黑色官靴,那种最普通也最耐穿的官靴。
“叔父,您知道我所外放的地方有多么艰苦吗?”
“叔父,您尝试过住在长年滴水的屋子里,吃着永远热不起来的饭菜,甚至还要和普通百姓一起去邻县的市集上抢需要的衣物食物吗?”
眼见着孙国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中竟然流露出对他境遇的同情,不由得话锋一转:
“起初,他们看我是皇后娘娘的近亲,年年上报的晋升名单里都有我的名字,只是从来都是被驳回。”
“慢慢的,他们甚至都不会再考虑将我的名字添在上面了,因为反正也不会被批准,反而占了一个名额。”
“我就这样,在那个荒凉的地方待一年又一年。”
孙国公心里头划过一抹心虚,这些年他对本家的其他人并没有多少关心,所以他虽然知道自家子侄数年来在仕途上没有寸进,却不知道他们过得日子已经这样艰难。
孙亦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国公,豁然问道:
“明明我是皇后娘娘的兄弟,叔父可知道我为什么在仕途上如此艰难?”
孙国公犹豫了片刻,只是无力的说道:
“我不曾动过手脚……”
孙亦恒笑了,那悲凉讽刺的笑意似乎在说孙国公的欲盖弥彰:
“叔父,我不曾说是你动的手脚,只是侄儿的确受了你们的连累!”
“什么意思……”
孙国公的声音渐渐势弱。
孙亦恒则是瞥了一眼自己面前已经冷掉了的香茶,淡淡的说道:
“因为在我被调回京城之前,皇后娘娘的中宫之位坚如磐石,陛下对娘娘既有早年间相互扶持的情意,也有对娘娘治理后宫手腕的推崇,轻易不会动摇娘娘的位置。而叔父你位居国公之荣,虽然被一点点蚕食出了权力的核心,可曾经手握实权时也曾结党无数,一旦孙家起势,必然成为朝堂上的一大党派。”
“陛下疑心深重,必然不会坐由这件事情如此发展,可是陛下不会动有从龙之功的叔父,不愿意动结发妻子的娘娘,那就只能打压我们这些孙家小辈的仕途。本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只是……”
孙亦恒眼底划过一丝阴翳,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孙国公:
“只是叔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而陛下很容易便达成了制衡的目的。”
没有注意到……已经是委婉到极致的说法了,事实上孙国公明明对皇帝多年的打压心知肚明,可是所谓制衡之术,是必然要牺牲一头来保全另一头的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