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好了。吃饭的时候林老万说:“三娃,我想了一会儿,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林青坐在饭桌对面,手里端着碗看着父亲问:“啥办法?”
“我们责任山上的树不知道叫别人偷走好多了,不如我们自已放了弄去卖它,也好还了白家的账。”
“这个办法呀?听说县公安局在外面镇上设立了林业派出所,有护林队在山外设了卡,树卖不成了。”林青在心里想,早应该这样管一下了。
“装车从三岔口走大路肯定要拦住,虎子的大哥大虎子找了一条路,从外朝坡用人工弄(树) 到船上,平安的很呢。”林老万边爵着饭粒边说道。
“那也不能干。”林青道:“护林队的人难保不发现。”
“这也怕那也怕,啥事能干?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白家的债再是不能拖,你大了你看到办!”林老万把筷子一摔,扛了锄头,一瘸一拐气休休到菜园地里压种土豆去了。
是啊,还白家的钱迫在眼前,如果再拖,欣宜爹白算盘也真敢找了人来扒房子。林青想了两天,再也没有退路,终于决定放责任山上的树运到山外卖,他想,这次债还了后再不做这事,还是想别的办法挣钱去。
时间快过去一月,树已放倒锯断,堆在几处山洼里,大约有三十多立方米。今晚是个月黑风高的天气,卡子里护林队的人怕冷嫌黑不会出来巡逻,正是运树的好时候。外朝坡虽说是羊肠小路,但对于林家大坪人来说,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哪儿有个石凸,哪儿有个坎,那里要拐一个弯儿,心里都是十分的清楚,尤其惯于走山路的他们,扛树走崎岖的外朝坡根本就不是难事。只所以选择走外朝坡而不走三叉口简易公路,自然考虑的是安全。现在风声很紧,林业部门的人查得极严,稍大一点的路口都设有检查站,若夜走外朝坡,路虽然难走一些,但没有关卡,下了外朝坡就是库区,从水路用船运树到河南,还能卖个好价钱。船前几天已是约好了的,后半夜鸡叫准到岸,树装好天还不会亮,静悄悄驶离坡脚,应该是绝对安全的。这次运树全靠了虎子弟兄来帮忙,虎子几月前已从青山县拘留所放回来,和林青那是铁哥,虎子大哥大虎子,二哥二虎子同林青也是最好的朋友,由这虎弟兄呦喝着领了十几个林家大坪的青壮汉子,在林青家吃了大肉片炖萝卜和麦面蒸馍,就威威武武上了后山。一切都很顺利,快鸡叫时树截儿整齐的堆在了外朝坡坡脚上的岸水边。林青虽说是毛头小子,又是第一次做这事,心里虽似打鼓,但还是比较冷静,他让众人都到离岸不远的林子里吸烟解乏,但不能说话,以免护林执法队可能来这儿巡逻发现。见众人离去,他返身走到树堆圪蹴在树堆后面,眼睛瞪得溜圆如铜铃,盯着乌沉沉的水面,心里紧张得一丝儿一丝儿出气,这时黑雾雾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微弱亮影,没多长时间就听到有桨划船的啵刺声传来,林青克制不住激动,拿了手电筒照过去打信号,船上立即有电筒光柱晃动,信号对上,划船声显得快起来,眼看船到了岸边,蓦然间不远处像似有黑影向这边移动,并伴有低而清晰的说话声传来:“……刚才手电(光)就是从这儿照的。”随着话声几束灸白的光柱突然射过来,啊呀一一!护林队来了,林青一个跃身,如豹子般跃上一个石坎,飞跑至树林,沉声令众人快跑,不然抓住罚款,甚至拘留判刑。听此说,眨眼间众人不见了踪影,林青也一口气跑到外朝坡梁顶,气喘吁吁停下来,见护林队的人没追上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地上,绝望地望着黑黢黢地山下,眼泪扑扑嗒嗒滴在了弓起的两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