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父记得吹胡子瞪眼,深深的望着女儿一眼,叹息一声,偷偷的离开了。
望着仍在襁褓的孩子,菜菜子面色虚弱,她已经……
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无所有之人,也该了无牵挂了。
秋后,问斩。
菜菜子带着孩子来到刑场。
她看到夫君头戴着肮脏的麻袋,那身影,菜菜子却陌生无比。
“那人……不是夫君……”
菜菜子面色泛白,心中惆怅。
此生,恐怕与夫君……再也不能见一面了。
“不过也好,夫君假死托生……也该离开我这个累赘,开启新的人生了。”
苦笑一声,随着令下刀落,人头滚滚。
菜菜子抱着孩子,默默转生。
那一天。
她没有留一滴泪。
笑得很开心。
……
十八年后。
“太子……顽劣不堪,一点也不像你。”
女帝面色冷然,她的孩儿顽劣不堪,恐难继承大任。
“不还是有长公主吗?”
江烨像是被驯服的犬,唯女帝马首是瞻。
“十八年了……朕知道你一直放不下。”
女帝面色冷然,她虽得到了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心。
在江烨的辅佐下,大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明天便是放榜之日了,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朕……不会让他踏入仕途,你知道吧?”
“我知道了。”
江烨淡然点头,转身就走。
……
“江雨柔……倒是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望着眼前与自己面貌相似的少年,江烨却是无动于衷。
“回禀相国,草民娘亲希望草民如雨温柔,自天而降之际,安然而又平稳的落幕,不像是草民的生父……如火如荼,在炙热的烈火中,化作一滩灰烬。”
江雨柔毕恭毕敬的解释道,有些惊讶,眼前的相国竟然与他有几分相似,莫名的有些亲切感。
“你母亲可还好?”
“回禀相国,家母一切安好。自从父亲去世后,便听从外公之意改嫁生活,如今……已有十八年矣。”
似乎是回答了无数遍,江雨柔面不改色,熟练的回到。
“胡闹!”
“哪有丈夫一死就改嫁的?!”
“如此无才无德之人的后代,怎堪大用?”
“回家吧,大炎,不愿你这样的……蝼蚁。”
江烨面色冷然,挥了挥手,却是笃定了少年的生死。
江雨柔面色凝固了,他想要反驳什么,犹豫片刻,终于是行礼告辞。
望着血脉之人远去的身影,江烨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哪怕。
哪怕被女帝囚禁,拷打。
日夜折磨,无眠无休……
江烨也没有觉得有今日这样痛苦劳累。
他忽然捂住心口,面色猝然狰狞。
人到中年,有些事情或许忘记了。
他已经扫了十八年的墓了。
每次,都是远远注目,不声不响的悄然离开了。
妻子的金钗握在手中,江烨在痛苦中忽然笑了。
他赎回了妻子的牵挂。
却赎不回妻子的性命。
江烨忽然闭上了眼睛。
却看到了妻子的倩影。
“夫君……给你织的衣裳,你看看可好?”
那朦胧的倩影,替江烨披了一层白衣。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白衣少年,风流倜傥,踌躇满志。
“你等了我十八年?”
“还愿意,在等,十八年。”
菜菜子笑了。
她还愿在等他十八年。
或许轮回转生,十八年后,执手同游,相守白头。
江烨想要吻上去。
那一吻……
却终究没有吻上去。
相国……
积劳成疾,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