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这种晦涩的书太易犯困,她将医典丢到一旁,找他讨来了几个话本子。
一看书名——兄弟家中美妇,夜半惨叫连连,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她看着这个书名和书面上画的妖娆女人,有些赧然:“这,你这的话本子都是什么啊?不应该是一些志怪奇闻嘛?怎么来了大理寺审美都有偏差了。”
“怎么?”
他本就是随手拿的,根本不知是什么书,冷不丁分出目光瞥了一眼,就连忙伸手将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这是最近大理寺内盛行的推理话本,是君大人带来交给方回。郡主别看这个,我给郡主换本。”
君礼中拿来时说的天花乱坠,他好奇心被勾起,随手翻了几下,虽确实是需推理斟酌,但内容实在露骨,书封上画的小人也是,这本书更像是打着推理的幌子贩卖不良。
他抬手一丢,就将那本书甩到了远处,孤零零躺在地上。
温苑秋看他神色无异,心里顿生好奇,她探头盯着他的脸:“你若是看也没什么,就当看个乐呵?在国学内有不少男同窗都看这等子书,说是长知识,我看着净是些晦涩词汇,压根没心思看这类。”
“郡主有兴趣?”他眉梢一挑,拿东西的手一顿:“行,择日寻方回去街道小贩处多买些,但恐郡主翻没几页,便会将书撕了或浸到水塘里去。”
“啊?我看不过都是画的些美人和美裳,难道不是与我阿娘那处的衣裳成品册一样的?”
“此点不在画,而在文章。”
“好啊,我就知道你看过。”
徐宴之一愣,没料到会被她反将一军。
“郡主认为是,那便是吧。”他叹了口气,眸光柔似水,展臂将人重新整个圈进怀里。
她将腿伸在书案下,偎在他怀中看。两脚不老实的左右晃,而他自顾自写案文,偶时动身在侧面书堆中找案册,如此反复,好似怀里坐着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落笔稳妥提笔飞快。
温苑秋看他如此专注,顿时觉着心里空空。她将书搁在自己腿上,伸出贼手放在他腰侧。
徐宴之知她恐是无聊了,放左手将她的手擒住;“郡主且担待些,待我写完将郡主送回。”他笔动不止,同她说话时视线都未分出些。
温苑秋顿生恼怒心,将话本一丢在他怀里翻了个面。
她气势汹汹,动作迅猛,徐宴之以为她要走,于是立马就搁了笔,一手护住她的腰,免她这大幅度动作磕到哪。
“要回去了?”
哪知他刚说完话,温苑秋反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捧住他的脸,胡乱猛亲一通,少女唇软气味香,软绵绵贴在身前。
她难得主动,反观他却是一脸错愕,眼睫微颤脸上还染满胭脂。见他无动于衷,仅是望着她,含带着促狭笑意。
温苑秋立刻涨红了脸:“你怎像个木偶人,是不喜欢我亲近你么。”她忽然眉头一拧,颇为霸道的扣住他的脖子:“不喜欢也得喜欢,往后再因公务对我视为不见,我就这样扰你。”
见他眸色渐深,唇角微动似要说话,温苑秋捂住他的眼,合眸贴了过去,气息交缠,主动与他吻在一起。
书案上的蜡火晃动了两下,忽然熄灭。
‘嘭’的一声闷响,随即便是一道哼声,徐宴之躺倒在地,身上压着的重量愈发的重。
他掐着温苑秋的腰想将人剥离,可仅是倒下一瞬的唇齿分离,少女便不乐意了,又扑了过来。
他声音哑了几分:“郡主如此行径,意欲何为?”
“很想你,忽然想亲你,就这样,可你呢,就不想做些旁的?”
徐宴之胸中有物轰然炸开,他将怀中人抱的紧,黑暗中看不清人,他凭着触觉向上摩挲,触及她的脸后他轻巧落了一吻,手指在她脸旁摩挲。
“我对郡主的喜爱,仅限于次。不过郡主若不舍我,今夜可宿这安寝,被褥皆是方回理好,不怕今夜容不下郡主。”
他重新点上烛火,光下少女脸红至耳根,眼眸中闪烁点点碎光,蛾眉蹙着净是委屈样:“先前在府上,我进宫前来找你讨个觉睡,你不乐意,现在怎乐意了?”
“那是因郡主年岁小,并不知我私藏多年且隐晦的心,现在郡主知晓了,我便能告诉郡主,无郡主相伴入眠我总夜不能寐,仅仅是睡我身侧陪着我就好。”
温苑秋默着不言,自他臂中挣脱,衣衫不解直朝床榻上扑去。
徐宴之在她身后叹言:“郡主的心思我现实在琢磨不透,哪家姑娘似郡主这般与人亲近,又害羞又敢大胆子主动勾引。”
“谁勾引你了,我没有。”
“成,这不算勾引,引诱总是算得上。”
她愤然瞪了他一眼,外衣一脱掀起被褥就钻了进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张软榻压根看不出来里面躺了个人。
她在被褥里蠕动两下,往最里面缩,忽然探出来半个毛绒绒的脑袋,一双乌黑圆亮的眼朝他看去。
“我先睡了,你自便。”
“郡主在我这倒是随性,这可是我的地盘,我还未尽地主之谊,郡主可就先占山为王了。”
她立马反驳道:“你的地盘又怎样?我来就是我的!”
她闭着眼酝酿睡意,不出一会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身侧有一只手探了过来,她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去,就徐宴之正展颜对她笑。
“你干嘛?”
“现在这么提防我,刚才还对我上下其手呢。放心,我只是帮郡主看看被子是否盖好了。”
“盖好了盖好了,我要睡觉。”她有些烦躁的敷衍,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正睡意朦胧之际,腰间被什么东西禁锢,她微微睁开眼意识回笼,发现腰上环着的是一双手臂,她转头又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的,头就贴在她的后颈处。
“郡主怎么醒了?”
他显然也是半梦半醒,喉咙微有些发干。
“你又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仅是郡主自认为,我何时说过?只是方才我梦里有一个香气围着,而后就一直引着我走,待我醒来就是这样了。”
强词夺理,油嘴滑舌,温苑秋暗自腹诽,但转念一想,今晚确实是自己招惹他在先。
她这一晚睡的极不安稳,旁边那个人一直有小动作,她本就睡眠浅,这弄得她睡一会儿就醒,反反复复。
待窗棱透光屋内明朗,她这才坐起,头疼的像是灌了东西进去一样。
身旁的人还环着她的腰,睡的正香,发丝散乱且都齐齐垂到了床榻下。她是硬生生的被拖到外面来的,被子也滑下去了一半。
造孽,到底上次谁说她睡觉不老实的,看看现在真正睡觉不老实的到底是谁。
她气的咬牙切齿,手握拳给了他一记。
徐宴之微阖着双眸,眸中清亮透光,笑意也渐渐在脸上攀升:“郡主就这么不乐意再陪我睡会?昨晚上我可是充当了暖炉给郡主取暖了,郡主身上这么凉怎能睡的安稳。”
听前半句她刚想开口骂他,听到后半句她闭上了嘴,想骂人的话尽数收起,起床气也消了大半。
“天亮了该起床了,我兄长昨日说要来大理寺找你,你昨日没在,他今天肯定又会来。”
他头埋在她腰际蹭了一会才起身,结果起来了还是软绵绵的跟没有骨头一样,往她肩上一靠:“昨晚是我在大理寺里睡的最安稳的一次,素日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晚上彻夜睡不着,下回郡主还能来陪我睡会就好了。”
他声调慵懒,拖腔拖调像在撒娇。
她心软成一滩水,不由分说就点头答应了。
但她刚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院门处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方回,另一个……
知道温深时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她呆呆地杵在门口,跟自家兄长打了个照面。
果不其然,温深时脸色一暗,脚底生风,直冲冲的就过来了,方回紧跟慢赶的在温深时身后一直冲温苑秋眨眼睛,她心里暗暗酝酿谎言。
“你怎么在这?干什么来了?”
“昨日不是告诉兄长那件事嘛,我想起来就一早过来问问徐宴之,他说是兰乑国的图纹。”
她看着温深时眼神丝毫不躲闪,应答自如,方回在一旁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郡主确实将事情给我讲了,但不知王爷是否也是因此事而来。”
徐宴之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温苑秋身旁,两人皆是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明明都心虚,两个人现在却坦然的很,骗过温深时这种武人轻轻松松。
温深时神色有些缓和,寻了个位置坐下,倒了杯茶喝:“现在解了疑惑就快点回宫里去吧,明日国子监不是还要上课吗?”
她犹犹豫豫,有些踌躇:“我也想听你们说话,反正这件事我也知道大半了,让我全知道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越说她声音越小,因为自家兄长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还带着点戾气,这让她怵的很,最后她还是扛不住威压,撇了撇嘴就走了。
她和方回一道出去的,坐上了马车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那个图纹的事情,她望着肃重的大理寺,竟莫名觉得这个地方倒是合适徐宴之。
“郡主,昨晚上睡的可好?”
她趴在车门处跟方回说话,看他嘴咧的快到耳后根去了,她觉得徐宴之这个手下看着很有趣。
“还好吧,不过为什么你这么高兴?”
方回忽然渐敛笑意,略有些严肃:“下官头一次见到少卿大人睡到日上三竿呢,平日少卿大人处理案宗一直到天亮了也不见他歇歇,下官硬拉着大人去睡觉,他躺下就开始不停翻身,压根没有见过少卿大人睡个囫囵觉。”
“这不是才来半月,怎么事务这么繁忙?”
“当然啊,全国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要交过来,特别是少卿大人拟定提交的新法案,若是下月开始实行,大理寺和都察院,还有刑部都要开始像水车那样,转个不停了,难处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大理寺内真有这种能力的也只有寺卿和右少卿两位大人了,至于左少卿……爱玩不爱管。而且进士出身的只要有这三位顶头的大人,我们都是打打杂也帮不长什么大忙,只能帮忙整理和收集。”
所以她以前真的单纯的以为,官是好当的,往那一坐就可以指挥下属做事,气派的背后是付出,若是想要为人为己不徇私枉法,做一个负责任的好官更难。
但她也帮不上他什么忙,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她一看就会犯困,脑袋容量太小了,接纳不了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要是能帮点小忙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能让他休息好。
算了,往后不跟他斗嘴了,能依着他就由他去吧。她心里暗暗想着,马车便停了。
待她回宫里后,琅冬才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说是谢关宁来了,在屋里坐着呢。
她昨晚上提前跟琅冬说好了,如果有人找,就说她有事不在就好了。
进屋后看到谢关宁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裳,露出天青色的里衬,腰间佩带也是深青和天青交叠,他每次穿的衣裳都是深浅相叠着穿,不似别的世家子弟那般华丽,但看着却比那些人穿的好看些,他穿的总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瞧着出众。他款式和布料与她身上的刚好是一季的,还都刚好是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