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熟识,同僚们还真不想与他主动搭话,比他官大的就会说他,性子倨傲待人不礼,错便是错在了没生出温煦和善的脸来。
他那时而是头一次知晓,还有所谓面相不和善的说辞,初印象是如此,口碑自然而然地就不好了。
午时后两人才乘马车出了宫门,被苏祎打晕的那些侍卫,被苏祁赶来的手下带走了,他一瞧那人的官服,是个居八旗的,便站住脚唤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手头有事先搁下随我们一道去平秋。”
那人应了一声,与手下的人说了两句,便走了过来,道:“属下奉钧听从副使调遣。”
三人同行赶马去了平秋,刚一落地就见一众素衣百姓立于城门前围住了一辆马车,过去细听众口纷纭皆是一个说辞。
“知府大人为何不给我们一个公道,那富商小姐的命是命,我们这些百姓儿女的命就不是命,我们难道生来便是要被你们这些官府压榨的。”
“花些银钱就想把我们打发走,这可是人命,钱财何以换得啊!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女,一夕间便没了性命,钱财我们自己会挣,不需要你们打发来。”
徐宴之一听便心明了,这几日大理寺中也听闻了些风声。
因平秋修筑城郊修筑水坝栈桥,需横跨黄沙河,栈桥最先修好,花了三月时间。但待水坝将近竣工期时却忽然地动,坝上有栈台,晃动幅度大,台塌入水,连带着台上的人一道掉进了滚滚的河水中,水急浪涌,一瞬便将人尽数埋了进去,岸上的人发现也无济于事。
当地府衙派人支援去下游捞人,打捞了一天一夜也仅仅捞上来了三具尸首,尸首他见过,已经泛白肿胀的看不清人样了。
他撇下两人,快步过去,朝满面愁容坐在马车上一语不发的赵延说道:“赵知府,可还记得我?”
赵延闻声抬头望过来,神色骤然转喜,连忙下车朝他行礼:“是少卿大人,记得记得,下官正欲归故里探亲,家母病重下官焦急,所以必须回去探望一下,水坝之事还未处置好,是下官的失职。”
徐宴之朝着被随行衙役拦下的的一众百姓望去,皆是满面霜华的中年人。他复转回视线,道:“他们不稀罕钱财,无非就是想要土地,平秋人丁数不比临川和淮安多,地界也算大,若赵大人有权分配,便随他们心愿好了,不然日日都要寻来吵闹。”
赵延面容有几分僵硬,抿唇纠结半晌才说道:“下官没有此权,户部的俞尚书是平秋人士,自下官上任起便同下官交代过,所以下官只有治城之权,实际那些分劳分产的,但凡与钱财粮食打交道的都不是归下官管的。”
苏祁不知是何时过来的,一脸愤然,握着腰间的刀,有拔出挥砍之势:“你是六年前上任的,他十年前就升迁举家常居都城去了,他离开平秋近四年,越俎代庖的臭毛病怕不是自小养成的吧,多管什么闲事,监察自有巡按御史前来,俞老头的手都敢往都察院伸了?”
他说话间,赵延早已变了脸色,往地上一跪。
赵延搁在膝头的手微颤:“下,下官确实办事不利,但也,但也实在不至于惊动了锦衣卫,副使前来是为何事?”
苏祁未答他的话,跨步入城门,堵在门口的百姓皆露惧色,迅速腾出了一条道,噤若寒蝉的立着。
“闹事?为何事?是嫌朝廷拨下来的体恤金不够?”
他在路中站定,接连三问,将一众百姓逼退至城墙处。
“没一个答话的,那便是不够的,我去请陛下再分拨下来给你们,但就要看你们的一家子老小敢不敢伸手接这些银两了,要银子没有,要土地更没有,先前府衙在城中发了告示,招收自愿的劳工,所得的赏赐一文不少,也不曾苛待了谁,现在聚众拦路截人闹事,是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