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她看着那有些呆愣的士卒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了自己脸。
这一摸,她才发现触感有些不对劲。
那原本鼻翼至嘴角出的伤疤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很明显,是羽大人临走前治好了她。
‘我只希望,你能在照顾好别人之前,照顾好自己……’
余肆的话语似乎又在她心底响起了一遍。
……
“明涧。”
余肆在做好打算准备后,便找到了忙碌的苏明涧。
“羽大人。”苏明涧也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只是这尊敬中多了一些东西。
“我要离开一阵子了,你能守护好渭城吧。”余肆并没有用疑问句。
“羽大人的吩咐,我定竭尽所能。”
“好了,我也不是要你去送死,如果实在危险,你就跑吧,我来这,主要只是想让你安稳些,在我走后,你可要好好听温若男的意见哦。”
苏明涧却有些疑问:“温若男,是谁?”
“她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女气血武者,也是这里士卒的真正领导人,你见过她的。”余肆解释道。
“哦,是她啊,好,我明白了。”苏明涧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随后他问道:“不过,羽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南疆雪山,我要去寻你说的地灵,有些事我得问清楚才行,其实按理来说,我是应该带上你的,但这城中确实缺乏一位高端战力,也只能麻烦你镇守一下了。”余肆解释道。
“南疆雪山地灵吗,羽大人您等下。”苏明涧伸手解下了腰间的青藤剑,随后双手递了上去:“您拿着这把剑过去,那里的地灵自会帮忙的。”
“可你没了剑怎么办,毕竟我可能会回不来。”余肆没有伸手去接苏明涧递上前的青藤剑,她知道这把剑对苏明涧的意义是非常重的,所以她没马上接下。
当然更重要的是。
余肆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哪怕没有剑,也不会影响到她,毕竟没有什么是实力解决不了的。
“青藤剑对我固然重要,可在这里,我却是找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收下吧,羽大人,哪怕一去不回,我也认了。”
苏明涧摇了摇头依旧坚定的把剑递了上去。
“哦?是什么东西让我的名剑客觉得比爱人还重要。”
看着认真的苏明涧,余肆还是选择接下了青藤剑。
“是本心……”
苏明涧如此决然的回答道。
余肆看着眼前这个有所蜕变的苏明涧有些意外,她点了点头表达了认同。
“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你就有这般变化。”
“我只是现在醒了而已……”苏明涧苦笑道:“我看见了太多东西了,这里的人都很苦,他们是如此的辛勤,却过的那般凄惨。
曾经我以为苦难源于来懒惰。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懒惰,想来也是可笑。
之前的我只是救了百姓的命,便自以为的高一等了。
是我错了,实际上我没有救任何人。
如此浑浑噩噩悲催的活着,和死了其实没有区别,只是压力驱使着他们罢了。
我没资格高人一等,我也只是阶级的获利者,享受着他们劳作带来的结果。
只知道酒好喝,却不知道一壶酒对于一个家庭代表了什么。
我曾经以为,吃喝是为了活着。
现在才发现,原来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他们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活着。
所以现在我想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羽大人你说得对,我早该放下我剑客的身份去看看这些穷苦百姓的。”
看着眼前这个觉悟的青年,余肆认真的听完了这一长串话语。
她罕见没有调侃,而是用微笑给予了支持:“所以你会留下的是吧。”
“这一个月是一定的,但,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之后是否该留下来,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百姓受到的苦难并不比渭城的人少,劳动者不能致富,只能说这个世界制度有问题。”
听了这句话,余肆算是明白苏明涧的问题在哪里了。
苏明涧就是那种——只知道了方向,却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有志青年,所以被余肆一问,就显露出了迷茫。
看着这位显露迷茫的青年剑客,余肆反而不着急离开了,她将青藤剑放置后腰,气血自发的生成了两个环扣固定住了这把剑。
随后稍作思考一番,便给出了建议。
“明涧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或许你可以留下来当个老师。
相比于生活,其实百姓更应该改变的是思想,是你的同行者太少了,这一代的观念基本是扭转不回来了,可下一代还有希望。
有时候,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的。
其实你要做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所知道的,总得有人先站出来的,不是吗?”
余肆这番话的理念,其实就是那套楚枫和言文成的言论。
但这对于一个迷茫的有志青年来说。
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不过这还没完,余肆还有连招。
“个人的困境如果和集体是无关的,那么集体的耻辱和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就很简单了,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我该如何让他们知道呢……”
看着目光逐渐坚定但仍有疑惑的苏明涧,余肆便知道她的话起效果了。
乘热打铁,她补上了最后一剂猛药:“明涧,你可知道为什么百姓大多都浑浑噩噩的吗?”
“是因为……出身吗,又或者见识,还是有人作祟?”苏明涧听着余肆的问题,给出了这样两个答案。
“是,又不完全是,出身见识固然可以束缚住一个人,可真正浑浑噩噩的原因。
其实还在于欲望。
百姓的欲望被生存压抑着,他们很痛苦,但有些人又不知道自己痛苦的原因是什么,最终他们总能归结到自己的出身上面,归结到不够勤恳,归结到性别,归结运气,归结给某些人。”
余肆说着说着又顿了顿,随后指了指天空:“抬头,你看见了什么?”
顺着余肆所指的方向,苏明涧下意识的抬起头,他却只看见一轮烈日和蓝天。
“您想说的是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出路吗?”
“不,你想错了,我想说的是,归根结底,还是有一群人抽走了他们欲望。
他们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群既得利益者群体,这个群体是不会消失的。
他们想让百姓疲于眼前的一切,柴米油盐,同时还灌输娶妻生子的概念,总之,不外乎如此了。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维持住现状,才有可以利用的奴仆,不然一层层下去,他们最终也会变成‘百姓’的。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可自古以来,那就是对的吗?
百姓是真的没有欲望、没有理想吗?
其实不见得吧,只是太过遥远了,所以才淡了,但那并不代表消失了。”
“您的意思是……”苏明涧大概懂了。
余肆笑了笑,用有些讽刺的口气问道。
“你会对太阳产生欲望吗?”
听到这句话,苏明涧真正的悟了,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该如何做了,随即他便恭敬的向余肆鞠了一躬。
“多谢羽大人,为我解惑。”
“不必客气,你想知道那些士卒百姓为什么明明干的是同样的事,自个却那么高兴吗?”
“还请大人解惑。”
“没有为何,事实就在眼前,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那些离得的太远的东西,总是虚的,士卒肯为我干活,百姓拥戴我,不是我有多大的人格魅力与实力,只是我为他们提供了一道饱饭,给他们分了田。”
“就……那么简单?”苏明涧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其实并不简单,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
“是的,其实就那么简单,你要做的就是让百姓知道,是谁让他们吃不饱的,就行了,你说,他们为自己而活,怎么会不高兴呢?”
余肆无所谓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就是一份思想钢印。
封建王朝的弊端就是太封建了。
特别还是叠加了超凡力量之后。
“明涧……懂了。”苏明涧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过光思想悟了可没用啊,身体力行之事才的真正道理。”
看着认真思考的苏明涧,余肆转过身挥挥手,留下了这么最后一句话。
“身体力行之事,才是真正道理。”
苏明涧很认同这句话,并深有感触。
所以他就那么愣在了原地不断重复的念叨着,十几秒后,他才抬起了头。
看着离去的余肆。
苏明涧心中的那个猜测总算落实了。
“羽大人是域外天魔吗……应该是的,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苏明涧却是笑的释然:“那有如何呢,我可不会再着相了。”
……
余肆还是离开了渭城。
她是一个人走的,不过她并不低调。
而是无比的高调的,她就那么展开了气血双翼盘旋在多方大城之上重复着在渭城干过是事——杀豪强分土地。
这可终于一路修士的目光吸引走了。
其实余肆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抽的去这么做。
或许,大抵。
她只是不想渭城消失吧,不想白干那么久。
……
“天外之魔,受死吧!”看着这群从城中追出来的修士。
余肆笑了,她没有回话。
只是随着一个响指。
谈笑间,一切都祥核了。
“你们不出来我还真怕炸死太多凡人呢,很抱歉,我现在耐心有限。”
这一幕已经重复了数次了。
对于气血武者与凡人,余肆可以放过他们。
但这群修士不一样。
余肆可知道这是一群什么货色。
这就是一群毒瘤,和那群法师一个档次的毒瘤,炼天下人命去扣开长生的门。
他们自是可以如此。
因为他们强大。
但可惜,路过的余肆更强一些。
余肆的这些话是对着空气说的,核平之后的焦土上,空气都热的有的扭曲。
余肆其实更愿意和死去的念、尸体对话,但可惜的是,在爆炸之下,尸体和念都不会存在。
黎明的光洒在余肆的脸上,将她称托的圣洁,但她说的话却不圣洁。
“灵丘子说的没错,你们终于是等来了我这个域外天魔……”
……
这一路上,余肆也验证了灵丘子话语的真伪。
真相就是那般残酷。
其中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余肆偶然的发现了——这些修士只有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