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吗,倒有些意思。”余肆呵呵一笑。
“莫非,你觉得我说的有错。”青的神色淡然,他有着一套坚定的自我逻辑。
这是每个真正强者都具备的品质——对我行之事而坚定不移。
“不,没错,但我觉得,人类应该是棵树才对,不应该以上面的群体捆绑为主,君子生于小人之国,而非君子之错。”余肆略作纠正的说道。
“神明可不会这么认为。”青摇了摇头说道。
“神不会在乎的,毕竟,只是一颗苹果而已。”余肆摊开手说道:
“祂不会在意人类是什么样子的,肮脏也好,纯洁也罢,这对于祂来说,并无两样,神只会爱祂的孩子。
若真有这掌控一切的源头之神,那么鸟兽石块,世间好坏,对祂而言,并没有区别,最多只会在里面挑出几个个体进行特别偏爱。”
“你是在误导我。”青蓝眸微扩,随后很快遮掩了这份异常。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来找我,到底是真的为了听取意见的,还是想得到些肯定,我猜,你已经有些准备吧。”余肆再度轻微的一笑:“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神,是一个定义,还是更强的生物。”
“我没兴趣探讨这个,这于我而言,并无差别,我只是来找你谈谈对‘真理’对现在局势的看法,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些不一样的见解。”青端起了一壶酒往唇齿之间灌去。
“我只是俗人一个罢了,所以我倒是觉得,你其实还是在乎这些的。”余肆笑道,没有期许的丝线,她一样能看出不少东西。
“你当是就是吧。”青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他来这。
也并不是真的为了聊神的。
他们的言行之间,其实都还没偏离聊世界格局的范围。
“那你是觉得,人不应该有尊卑吗。”余肆的话总算是说出了这位曾经王子的心声。
人自然是有尊卑的,有敬畏就会产生尊卑,在任何没有脱离以人为生产力的时代中,都是如此。
要不然怎么会有所谓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且不论吃得苦中苦是否有效,但既然是平等的,那又何来的人上人呢?
社会的财富本质其实就是人类本身,服务附加性质的劳作,本质就是尊卑的体现。
“难道不是吗,脱离阶级,迁越阶级,人,一切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踩在别人头上吗,甚至为了这点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战争,为什么要用这些来拘束大家呢。
那什么是尊什么是卑,是该按照奉献,还是该按照血脉。”青的眼神之中有着一些透彻。
他并没有用疑问的口语,因为他心中,其实有着自己的答案。
其实……这二者都不是。
“因为,世界就那么大,总要有些东西和追求的,努力,是没错的,但要看是为了什么,或许这本书你可以看看。”余肆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小步走向了书架。
“好了,我觉得或许该看看这个。”余肆将《墨翟与杨朱论》递给了青。
(注:并没有真实的墨翟与杨朱论,只是组织将其理念整理成了一本大全言论,有兴趣的可以翻看一下《孟子·腾文公上》,里面有对二人理念的评价)
“这是什么?”青有些诧异的问道。
“真理那拿来的书,里面收录了两位圣贤之言,曾有言,天下之说,非墨既杨。”余肆略作解释道。
她并没有说谎。
这是现世战国的着名两大思想学派,孟子言:‘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
几乎世间所有大同之论的理念都能从里面找到相似之处。
只是最终可惜的是。
这两份通往天下大同的理念,都没有被统治阶级所选择了,因为他们要的阶级礼法的权威性,管理性。
外儒内法之道,自此才最终一跃成为了历史之中的最后赢家。
“你到是不会也信了那一套吧。”青接过书,还有些狐疑的问道。
“我只相信真正的真理,不过你想要的尊卑之论解法,里面倒是有两套说辞。”余肆淡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随后也是捧起了一壶梨花酿。
除了那些能提升实力相关书籍,余肆看的最多的便是各家思想。
人类先贤之间百家的理念,都各有各的精彩。
余肆的实用主义也被这些思想撬开了些口子。
人屠世界的那些修士,让余肆意识到。
除了实力,思想也很重要。
或许……这就是这些世界,所稀缺的东西吧。
“行吧,那我就稍微的看看吧。”青拿起了余肆所翻译的学说。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理念,能解决掉他的疑虑。
“神权也好,王权也罢,都不过是为尊卑上了保险而已,其实尊卑一套的本身,并无对错。
为了保证社会结构的运转,必然是会产生一系列高低之分的,我觉得这并没有错,有错的也只是那些想彻底锁死思想与群类的人罢了。”余肆淡淡的说道。
她翻阅历史,只看见吃人二字。
尊卑固化的本身,其实就是吃人。
历史够长确实有好处,很多东西,都能从中找到相似而又类同的东西。
青听到余肆的话,略微的抬了下头,他问道:“你觉得,尊卑之错,是源于掌握这些的得利者?”
“这是事实。”余肆说道。
儒家也好,墨家道家也罢,一切的方针要求其实最初都不是施加给万民的。
因为在尊卑结构之中,下层者的一切,其实都是由上层者而定的,但上层结构的稳固程度,其实还是得看下层者。
儒家认为,君王臣子能约束管理好一切,那么自然国泰民安。
这本质而已,是没错的。
但,这却不可能一直做到,所以逐渐的,这套理统,便成为了套在下层万民身上的枷锁和规矩。
这套结构会在达到承受顶峰后崩塌。
或许是因为上层者太多了,又或许是因为某一环超出了下层者的承受范围。
就像生态圈一样。
“难道还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国家变坏吗?”青质问道。
“不会有的,只是,总有人得到下面去的……是吧。
层层叠加的阶级群体之间,只要一环出了问题,那就可能出事,这并不会因为个人意愿而改变。
阶级之所以是阶级,就是因为——这是以群体存在而划分象征的,个人的意愿在其中,其实并不重要,我相信你应该是明白的。”余肆见青有些呆滞。
她又随后开口说道:“这就于神明与人的关系一样,神不会在乎人类是什么样的,祂们未必看得见一切,或者说,看见了,也不会真正去改,只是和神不同的是,王是可以被替换的。
曾经法师也好,骑士也好,这存于超凡力量之下阶级枷锁,或许没有你想的那般坚固,但这并不是牢不可破的。
因为当地基开始真正崩塌时,上面的一个也跑不了。”
“你这番言论,不论是无洛戈还是恩戈多,都是违逆之词,这足够让他们动手了,说起来,我要审判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呢。”青开口说道。
“那你应该更清楚了,才是。”
“哈哈哈,就当是吧。”青笑得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