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一圈转下来,感受如何呀?”那监奴仍带着讥讽的语气。
此刻,星川的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隔着牢门怒视着外面这群人。
他当然知道羞耻,所以游行时遮住了脸,他不能叫人知道,南风国堂堂的王侯郡主,竟被关在囚车上这般折辱。他终于明白了监奴之前说的话: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只会令整个国家蒙羞受辱,也会令他国看不起南风,认为人人都可以欺侮南风。
见星川不说话,监奴又开口道:“我倒忘了,您是郡王,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不过呢,这里是北凉,不是你们南风,您也不必端着郡王的架子,更不必这般盯着奴婢,奴婢自然是不敢同您置气的,但这里啊,是雅信监,监里的都是一条心,您要是惹奴婢不高兴了,奴婢倒没什么的,只是其他的监奴怕是会误会郡王您看不起像我们这等奴才,他们的脾气可不似我这般,都是些没耐心的。您也应该知道,北凉人本就要率性一些。所以郡王还是好好在这里呆着,等着吃喝便好了,不要再白费气力唤外头的人,最后受累的也只有您和郡主罢了。”
见星川仍是瞪着他不说话,监奴便得意地走了。
虽然愤怒,但是星川很清楚,那监奴说得对。若是他们执意抵抗,只怕会成为他们戏耍玩弄的工具。
此后日日,星川和令参都会被带去取血,每次取完血,身体都会留下一个不小的窟窿。
“阿参,阿参你还好吗?”
令参已经虚弱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星川扒着牢门轻轻呼唤者她。
令参吃力地应道:“我没事,星川哥哥,你呢?”
“我没事,”看见令参的样子,星川钻心地疼,眼圈顿时变红,“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见星川如此自责,令参费劲地挪动着身子,移到门边,安慰着他:“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北凉,是雅信监那群人,他们暴虐无道 ,本就有所图谋。就算你那日没有发现,他们迟早有一天也是会露出真面目来的,只不过如今,我们早一步揭穿了他们的阴谋罢了。”
“可是……”
“没有可是,同为质子,我们被送了过来,这本就是命运。虽然深处阴谋之中,但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与你相识相知,我不后悔。南风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星川哥哥,我不许你再责怪自己,无论有多难,我们都一定要……撑下去。”
说着,令参昏睡了过去。
“来人,来人!”星川拍打着牢门,不停地呼唤着,却始终没有人理他。
“阿参,你一定要坚持住。”星川一直在她身边喊着。
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有时他们还会被鞭打。
“求求你们,她快撑不住了,别再打她了,我愿替她受罚。”星川的性子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被磨平。每次监奴们鞭打令参时,他的心都在抽痛,除了乞求,他已经别无他法。
“哼!郡王爷,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这位小娇妻呢!您别急啊,很快就轮到您了。”
“为何?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风吾叔叔在哪里?为何他不见了?我要见他!”
“风吾君啊?实话告诉你吧,就是风吾君下的令,否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敢私自对堂堂南风国的郡王和郡主动用私刑?你们要是好好在这里呆着,哄得风吾君开心了,或许还能讨口剩饭吃。上面可交代下来了,你们若是不听话,死了也没什么。”
“你们敢!你们不怕南风与北凉开战吗!”
“开战?我的郡王爷,您还没醒过神来呢?质子一事,早就不归朝廷管了,你们南风国的寒禽监当初与我们定下的盟约便是质子送至北凉之后,任北凉处置。”
“什么?不可能!”
“您不相信?若王爷能活着回到南风,大可去打听打听,不过我想王爷您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看您还是趁着这几日和您的郡主妹妹多多恩爱吧,毕竟也不知道哪一天醒来,命都没了。”
正说着,一束光照进了地下室。
众人回头去望,看到来人,皆俯首称拜:参见风吾君。
“风吾君怎么亲自来了,这里潮湿得很,风无君仔细脚下,别让鞋子进了水,受了风寒。”
星川见到风吾,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风吾叔叔,令参已经两天未曾进食,请风吾叔叔给我们些食物。”
闻言,风吾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监奴:“你们怎能不给郡主和郡王送饭呢?”
“哪能啊,风吾君,昨日里才送了饭,”监奴解释道,随后又向星川瞪过去,“纵使奴婢身份卑贱,郡王爷怎的能这般冤枉奴婢呢?”
“昨日你们送来的分明是早就馊了的剩饭!”
风吾走向星川,俯下身来,目光冷厉道:“怎么?王爷就这般娇贵,馊了的饭,就不能吃了么?”
听了这话,监奴站在风吾身后紧盯着星川,面上是戏谑的笑容。
“风吾叔叔,你……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么?”星川微微一愣。
只见风吾又立起身来侧着对他道:“王爷,人生在世,能活着已是不容易。别说饭菜馊了,哪怕是猪糠,只要能活下去,吃了也没什么。我劝王爷郡主还是别这么矫情,毕竟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底下的人,这些奴婢们也是有心的,若把他们惹急了,真给二位换成了猪糠,甚至不给你们送饭了,到时候把二位一不小心饿死了,我就算有心惩罚他们,也换不回二位的性命了不是?”
星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这是在雅信监最宠爱他和令参的人,那些年,他甚至亲自照料他们,同他们一起玩耍,如今怎么却判若两人。
风吾没有理会星川的表情,转身便要走。
“为何要这样?寒禽监,当真是把我们卖了么?”
“王爷都这般境地了,还想着寒禽监呢?你们南风也真是可笑,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会把两国相交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这种组织手里。”
说完,风吾又继续要向外走。
“风吾君!”星川闭上了眼睛,淡淡道:“可以,你们要做什么,我都听你们的。但是现在阿参她……”星川向隔壁的令参望过去,她已被折磨得晕了过去,星川一脸不忍地转回头,“她身上有许多伤,此地潮湿,还有老鼠,她害怕得很。可不可以……还是让我们回到院中去?我……我会听话的。”
风吾泛起一声笑,背对着星川道:“想换个地方?当然可以了,只要——”风吾侧首去望他,“你跪下求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
“以为你们有多恩爱呢,也不过如此。”风吾的目光又锐利起来,“既然不愿,那便让她饿死在这儿吧。”
风吾继续往前走了。
“好,我跪!”
听见声音,风吾停住了脚步,又转回身去。
隔着牢门,星川跪了下来。
“光是跪着,身板儿却挺得这么直,这可不行啊。”风吾冷漠道。
于是星川又俯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风吾的笑声瞬间在整座地下室里回荡。
“带他们回到院子里去,不许解下手铐脚镣。”
“奴婢遵命,恭送风吾君。”
两个监奴狞笑着走向星川和令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