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龙骨,不得长生。需借人之皮肉做龙身,血祭龙骨,祭上千年,方得化形。然此祭血之人,虽性命无忧,却会一朝变回原形。
“长风愿做祭血之人,望仙君成全!”
少年衷心乞求,度弦未曾相劝,他只应人心愿渡生,从前劝过多少人,亦是无用。各人缘法不同,若真心及此,旁人又如何能劝得动。
“只是,你尚且有一则尘缘未了,需先行了结,方能以你之身换其重生。”
“仙君所言,长风不解,我的身体……怎么了?”
从方才,度弦便察觉到此少年身上有两股神识,“你之体内,藏有他人魂魄,不过看起来,三魂六魄倒是齐全,不多不少,想是那人魂魄不知何时入了你体内,逼走了你自己的魂魄。所以,你还需找回自己的魂魄,并将那不知名的魂魄驱出,届时你体内之血,才完全属于你自己,便才能救人。”
“这……从小到大,我并未察觉体内有所异样,此刻我又该去哪里找那魂魄?”
“这便是你的缘法了,我亦不知。既有人能叫你来此处寻那祈生,那人或可知晓一二。”
“那……这龙骨……”
“沧海之地,自有仙山灵洞,待你解了尘缘之时,我自会赴至沧海救人。”
未及少年问出心中疑惑,度弦继续道:“去吧。”
“敢问仙君之名?”
“我们家仙君的名字你都不知……”
“阿噬!莫要口无遮拦。”度弦道,“吾乃一介罪仙,不值一提。你且去吧,照我说的做。”
“罪仙……那我到时再来请仙君。”
“不必,你若了尘缘,我自会知晓。”
少年怀抱着龙骨远去,度弦慨叹,“一条小蛇,竟如此有情有义,莫不是前世二人之间有什么缘法?”
“公子,那是谁啊,还有他抱的龙骨,是……”
近来冥界多有亡灵流进,是从各处江河之中而来,更多的来自于沧海,是以度弦便知是水患弄人。只是不曾想到,那神君星河竟就此陨落。
“那是……沧海主星河!”
“你也听说过他?”
“自然!神君在位数十万年,名扬天地之间,我才活了多久……公子,我有一事不解。公子所渡之人,需是半灵,可神君肉身消弭,连魂魄都不曾剩了,仅靠那小孩儿的皮肉,如何能活?况……他只是一条蛇,即便将神君救回,岂不是龙骨蛇身?难免不遭人说道的……”
度弦笑着敲了敲噬月的脑袋,“你呀你,果真是变聪明了许多。不错,他是蛇身,但蛇族亦有能化得龙骨者,虽我知道的只一人,可这少年根骨极佳,只因体内含杂他人魂魄,才不显根骨。待他将那魂魄驱逐,找回自己的,必能化得龙骨,形成肉身。如此一来,那沧海主便能得现生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公子!”
“近日半灵增多,随我去找幽孪君,看看可有能帮得上忙的。”
那怀抱龙骨的少年再次回到了那座幻境。
“你回来了?可是寻得了那人?”
长风摇了摇头,“但我寻得了另一人,那人说他能救……”
“真的!是谁?”
“我不知,他只告诉了我救人之法,但需我了结尘缘。”
聊无愣了一下,“了结尘缘?”
“那人说我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魂魄,需将其赶出体内,还说要找回原本属于我的魂魄,待我体内之血完全属于我自己时,他才能施法救人。”
聊无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是想来问我关于那段尘缘?也是那人指点你来找我的?”
“他说了,前辈既知千万年前的人物,兴许也知我身上的事。”
“看来那人的确有法子能救人,”聊无笑道,“是,你的尘缘,确实与我有关,准确地说,是和我的妹妹有关。”
“前辈的妹妹?”长风望向镜前,之前那头趴着睡觉的巨兽此刻不在了。
“前辈的妹妹……去哪儿了?”他忽然想起,上回来她好像就已经不见了,“还有第一回与您见面时,你便同我说,有些话,需她愿意告诉我。”
“是啊,本该是她来告诉你,不过事关星河,也等不了了。她如今已出沧海历练,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历练?”
“你还记得星河的那位蛇族友人吗?”
“记得。”
“至今还有两缕魂魄,星河未曾找到——这句话,其实是我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前辈,为何……”
“其实,那两缕魂魄早就已经被星河找到,只是,他取不出来,也不能取出来。”
那两缕魂魄,此刻分别就在长风和聊无的体内。
那年,聊无兄妹正在海底休养,不知从哪里飞来两缕似修为的东西进了二人体内,二人醒来时并未察觉到异常,直到日子久了,一人被吸入水镜中,使尽全力也出不来,另一人则修为尽失,时而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生灵。
“我的妹妹,她叫怜无,你该见过她。”
“怜无?”少年讶然,一千年对少年的记忆并不久远,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