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呢!且不说嫁过一回了,我还听说啊,她嫁第一回前还是勾栏院的名妓呢!”
“真的?那可就更厉害了!”
“那可不!这一到松乐坊就成了这个!”那人比了个大拇指,继续道,“装的什么清高,同老板娘说只卖艺不卖身,这最后,还不是卖给了陈家小公子。”
“哎呦喂,这小公子也是敢呐,就说前个丈夫娶她进门两年人就没了,莫不是这女子克夫吧?也不知使得什么狐媚子功夫,这陈小公子怕是……”
“哎,你担心那些个做什么,小公子任性,那陈大人能许他?仔细瞧着吧,这事儿准没得成。”几人议论着,引起了掌柜的好奇,于是他拎着壶过来添茶,顺口问了一嘴。
“我说掌柜的,你这饭馆开门做生意,按理说消息不该这么闭塞啊!这城里头都传遍了,便是这城中最大的乐坊里头前些日子来了一位新乐姬,还是个带着孩儿的寡妇,那陈大人家的小公子愣是瞧中了她。按理说咱们这些个人去那种地方消遣一下也是应的,可那小公子倒是认真起来,羊年要娶她呢!”
“哦?世家子弟竟容得这样的事?”
“害!谁说不是呢?这小公子一时血气方刚,也是有的,你看这不尽传,这一个要娶,一个要嫁,却终究没个准信儿的。想来是那陈小公子家里人不应吧,不然这成婚的消息该早传遍了。我看那位乐姬恐要空等一场喽。”
“这乐姬模样如何,让陈公子这般挂怀啊?”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 那小娘子我见过,要说样貌,那还真是生得美,却又不止生得美。你们就说,这嫁过人,又有了孩儿, 怎的也得留下些岁月的痕迹来,那小娘子可没有的,倒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却又不比二十出头的姑娘稚嫩,是个美娇娘。再来论乐技舞技,样样不差,也难怪叫陈小公子心心念念的。”
“样貌再美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烟花之地,又怎堪匹配陈公子那样的家世?”
“是,是。”掌柜的迎着笑附和着给客人添了茶,转身去瞧账台前的吴争,便见他心绪有些不稳。
前几日掌柜问他的时候,他便同掌柜道出了实情:与薛云如何相遇,又是如何将她带到了这儿。
那日路过松乐坊,见着了一个与初见时判若两人的薛云,若说是“见色起意”,吴争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一些的,可初见时,薛云的样貌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那时他并不执着于这些。
只感慨她的身世,将她带在身边。因着自己也在此无立足之地,便更不能继续将她们母女留在身边受苦。他想的是,以薛云的样貌,定能寻得一处好归宿。却是在松乐坊再次见到她的那一瞬,吴争有些悔了。
他不曾心软地对待过谁,却内疚因自己的“心硬”,让薛云再做起了本行。虽是行业无贵贱,可那样的地方终究要让世人低看一眼,她又带着孩子,日后若要脱身,怕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