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鳐笑了一声,没有理会耳边的污言秽语,只拿着一把匕首悠悠地走向宁沉。
众人看得怔愣,“这……这怎么回事儿?”
“还用说吗?西氏的孩子从小在王府里,肯定被虐待,如今报仇也理所应当!”
“让他们搅和去,到时朝廷怪罪下来,就说是西氏的过错!”
“对!就这样!”
“听听他们说的,西鳐,我早让你走了。”
“西菱阿嬷,是我最亲的人,我还没能为她报仇。”
二人互相对视着,许久,一切嘈杂之声都入不了他们的耳。
宁沉背过手去,笑着闭上眼。
西鳐一匕首落下去,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众人惊叫一片。
宁沉睁开眼,望见的是西鳐的后背,她正举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地上躺着一人,宁沉认得,那是张大人家的侍卫。
“西鳐!”此刻,他才明白西鳐要做什么!他想阻止,来不及了。
西鳐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双瞳鲜红,嘴角里也流出血来。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她笑道,“报仇,又能报你的恩情,还真是……一举两得。”
没一会儿,王府门前血流成河。
宁沉奔向西鳐,在她倒下前,接住了她。
“果然,世子殿下的巫术传神,我学得不精,只能如此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问你话,西鳐!”
“我知道,这样会死,可这身巫术,本不是我该学的,自废之前,替你解决了这些麻烦,不是……很好么?你怎么一句谢谢都不说呢?”
“你不是说要报仇,我利用了你,你为什么不恨我?”
“宁沉,你错了。”
“什么?”
“父亲他没有将你的事说出去,”她笑道,“这些人,是我招来的。我对你报仇啦,这是我对你的小惩罚。”
“恨的,我恨你!可是,你最后不是放了我吗?其实,我也有个秘密,一直没对你说。”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别说话了,我想办法救你。”
“你真的知道?”
“真的,我真的知道。”
“那里,没有记载能够活下去的办法,巫术一旦开启学习,便不能自废,否则无法挽救。宁沉,我从来没有认真喊过你的名字,宁——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呵……你忘了,昨晚你生气的时候,已经叫过我了。”
西鳐笑着喷出一口血,“还挺疼的……和阿嬷走的时候,一样疼,宁沉。我很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的话,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宁沉将西鳐的头埋进自己怀里,大哭起来。
“别死,你别死。西鳐。”
几百年后,巫城。
说书先生一拍板,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骂骂咧咧正准备散去。
一人穿过人群,站在了说书先生的面前。
“呦,客官,今儿个真说不了了。”
那人掏出一锭金子,问:“说也不说?”
先生忙道:“说!我说!”
众人便感激地重又坐下继续喝茶。
且说那西鳐死后,西缘城怪事连连,城中官宦世族之家宅前先后在夜里出现了红灯笼,晚上还是红的,到了白日里,就便绿了,晌午的时候,又会变白,再到第二日晚上,灯笼就会变成黑色,若有一阵风过,吹动了那黑色灯笼,也就意味着,那家人活不了啦!
“都死了?”
“死透啦!”
“必然是那世子用巫术寻仇!”
“可不说呢吗!”
“哎,那然后呢?那世子呢?”
自西缘大户死绝,西缘城从此也就成了鬼城,后来朝廷觉得这名儿寓意不好,便将它改名为“巫城”。
“那不就是咱们这儿吗?你这老头儿,咱巫城哪有这样的传说,你也编得太玄乎了。”
“哎,这位客官,你没见识过,那不代表没有啊!”
“切!说得你真见过一样。”
“我当然——也没有见过。哎,但是,我可是听一位算命先生说的,算命先生说得能差吗?你们还想不想听了。”
众人又一阵喧哗,“你接着说。”
“传说那世子后来举家搬迁,也不知所踪了。”
“没了?”
先生一拍板,“没了!”
众人悻悻散去。
方才那位掏金子的公子又走到先生面前,“先生,当真就是如此了?”
“害!公子,你花了这钱,老朽能骗你不成?”
“好吧,多谢先生。”
说罢,那人也离去了。
说书先生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道:“少年人,终为情爱所困,却道那人不愿与你同行啊,巫城王。”
他又收拾起行装,“老朋友到此,却不现身,是何意啊?”
很快,度弦领着噬月现身,向他作揖道:“卦翁,失礼了,我带着朋友路过此地,他听你讲故事一时入迷,方才……”
“我道呢,渡生君怎有这闲工夫听老朽将那些残羹剩渣,这位小友既爱听,何不妨让渡生君说与你听,这些事儿,渡生君能说出一大堆呢。”
“卦翁先生,噬月只想知道,您方才讲的那个故事,结局究竟如何?”
“这个,渡生君也知道啊,还是他救的人呢。”
噬月立即渴求地看向度弦。
“哎,我讲故事,只从头到尾述一遍,哪有卦翁说得动听,还是请卦翁替这孩子解惑吧。”
先生笑着做出请的动作,二人便坐了下来。
世子宁沉终寻得了救人之方,便是这世上一渡仙。虽西鳐亲人还在,但宁沉却不愿再让她回到西氏,是以,便用自己的命换得西鳐的命。
“那些人……真实他杀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其实他杀人之后,本就无意再活于世上。”
“那西鳐呢?”
“巫城改名之后,她也改名为巫鳐,便以巫术行于此城,教授术法。从此为巫术正名,那再也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邪术’啦。”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先生为我解答。”
“说。”
“这故事里先后出现的三为算卦先生,其实……都是卦翁您吧?”
先生与度弦对视一眼,大笑起来,“渡生君,你这位小友样貌好,形却憨厚,倒聪明啊!”
度弦回笑道:“卦翁说得是,”他看这噬月,拍拍他道,“阿噬从不笨的。”
三人一齐坐下喝了一盏茶,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