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脚镣的年轻人,冲着张倾伸出了手。
“起来吧。”
张倾抬眼看他,自己站了起来,又弯腰把地上的饭放在碗里。
漠然的转身,蹲在那里继续吃饭。
“给你新的,那个落灰了,别吃了。”
“浪费。”
张倾歪头看了看饭,又看了看年轻人,认真道。
年轻人伸手去把她的碗夺了过来,自己用手抓了一些放入口中。
再重新盛了一碗饭给张倾,“吃吧,这样就不浪费。”
张倾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米牙。
“我叫杨固,你叫什么?”
年轻人脸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但不妨碍他给人感觉十分舒服。
陈默之双手插兜的依靠在门上,“他就是个吃货加棒槌,不会理你的。”
果然,张倾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大口的吃饭。
杨固起身,“我听老罗说,他是跟着父母被关在这里的?”
陈默之眉头挑了挑,老罗就是那个戴眼镜的温和中年人。
自己几次三番同他讲话,他可都是防备的很,怎么同这人就说得来了。
“嗯,父母是红党高层人物,姓张,名字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孩子进来的时候据说才七岁。”
杨固细长的眼中带着愤怒,冷冽道:
“一个孩子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吗?我们国家的希望就是这样被扼杀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后面的罗定安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贸然开口说了这句诗,似乎在为张倾父母叹息。
陈默之蹲在盛饭,手微微停顿,慢悠悠道:
“乱世必经的过程,苍穹为局,众生为子,谁都逃不脱。”
杨固面不改色的吃着沾满灰土的米饭,眼睛眯着看向前方衍生的走廊。
那是一排排牢狱,禁锢人的身体,还想折服他们的灵魂。
热铁烙在胸脯上,竹签子钉进每一根指尖,凉水灌进鼻孔,每一项都似要驯服他们。
瓦解他们的意志,抛弃他们的信念,让他们放下尊严,爬向狗洞,苟且偷生。
“可这天下,终究是人的天下,不管是谁得了去,孩子才是希望。我们这代人蝇营狗苟,流血拼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杨固扭头,目光真诚的看向陈默之。
陈默之颔首,微微叹息道:“是啊,孩子才是希望,是未来。”
张倾又舔一碗米饭,继续咀嚼咽下去。
戴镣铐的宋复三人也都过来了。
如此,除了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的杨雪玖,这个牢房的七个人都围在一同发馊的饭桶旁边,沉默安静的吃饭。
张倾最先吃完,她起身打破了沉闷的咀嚼声。
“嘿,小棒槌,今天饭量锐减啊。”
张倾无视陈默之,抬脚走到屋里。
站在杨雪玖的床前,极其快速的给他注射了一针盘尼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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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晚上天黑的早,今日放饭的时候,张倾看到了包哥。
他糟乱的头发被推成了平头,脸上有几处红色的烧伤。
手上的几处被挑破的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