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不知被谁打开了,近千人被怒火和阴谋裹挟着,冲进了县衙……
“事情不太对……”
仿佛诸葛再生,施巍的智囊缓慢的摇着鹅毛扇,一脸智珠在握的神情道。
这位智囊姓李名会,字方正,荆州南阳人,乃是蜀将李严之后。虽然李严觉得自己是因诸葛亮的压制才不得重用最后激愤去世,可他的这个后代却拿诸葛亮当人生目标,处处效仿。
施巍知道他的性子,且得再来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吊人胃口,自顾自的秃噜着挂面,不搭腔。
有蚊子扑到脸上,李会气急败坏的拿扇子赶了赶,然后又恢复军师风范,优雅道:“将军可曾察觉?”
“嗝——没有。”几口秃噜了一钵的拌面,施巍巴拉完钵底调珍酱的豆瓣,打个饱嗝,一抹嘴。
施巍嫌弃李会龟毛,李会还嫌弃施巍全无儒将的风雅呢!当初李会想侍奉的可是顾荣老将军!可惜未等他出山,老将军就病退,他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施巍。
当然,施巍不知道自己是备选,倘他知道一定会告诉李会,顾荣就是在外看着好,在大营里跟一帮亲兵喝酒跑马的时候,真不如他体面!
李会跟个闺秀似的,拿着个参差不齐的鹅毛扇子遮住脸,只漏出滴溜溜转的小眼睛,道:“加上今日收到的,不过月余,并州已经乱了七处了!贼酋不是自裁就是遁逃,肯定是有人暗中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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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民不敌大军,贼酋又不全是傻子,能跑当然要跑。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军才来并州不到一年,不如他们熟知地形,被他们跑了也算正常。”
施巍觉得李会想多了,原他在并州的三年,也不太平,要不他平乱的手法怎能如此娴熟呢。
“那也不能每个郡都只乱一县吧!”李会幽幽道。“与其被牵着鼻子四处平乱,不如每个县里驻扎三五百军镇守。”
知道聪明人都想得多,施巍不太爱费脑子,道:“那就给陛下上个奏疏问问。”
以他为将的准则,小事将在外自行解决,但是动摇军力布置的大事必得问陛下才能动。
李会自认为优雅的牵唇一笑,从怀里拿出早就写好的奏疏,让书童呈给施巍:“将军请看。”
施巍打开看了两眼。
也不知这货斟酌了多久写出来的,骈四俪六还引经据典,得亏施巍也是个略有文采的世家郎君出身,不然还真看不明白。
“行吧。”感觉他写的挺周到的,施巍推开空钵,拿起大印就盖在落款处。
广固的秋收已经进入尾声。
翌日一早,城外的农人看着天上又布满阴云,嗅到风中的水汽,急急忙忙去地里抢收。
城里的郎君和女娘们倒是因为天气炎热,日夜盼着下雨降温。就连一心国事的丞相,在凉爽的过堂风吹过全身时,也生出这样的想法。
负责分拣各地奏疏的文佐站起身,把一份比较重要的奏报直接呈给他。
丞相一看,是新任西河郡谷远县县长上奏前任贪墨无度,竟让常仓无粮可赈。致使谷远县民怨沸腾,冲击县衙,不止打死前任县长,还席卷了谷远县诸多世家!虽得施将军镇压乱民,可谷远县已糜烂,恳请陛下减免谷远县钱粮两税。
为了让陛下真切的感受到谷远县损失惨重,新任县长还把包括前任在内,所有遭难的世家的名录全都附在奏疏后面。
丞相细看了下名单,没找到认识的人,便写下批复建议,让文佐一起送去陛下案头。
孙瑾看完,只批了个准字。然后让丞相督促其他四洲,尽快送赈济粮到并州。
并且,孙瑾罕见的三令五申让四洲发粮和并州收粮的各县不得贪墨赈济粮。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大长秋知道皇帝陛下又憋着一股火气,柔声说完,就屏气凝神的等陛下的指示。
“让他进来吧。传太医令。”孙瑾冷冷道。
“是。”大长秋无声退下,引太子进入后,引着所有内侍出了偏殿,给陛下和太子殿下空出了个私聊的空间。
“见过父皇。”太子温声一礼。
他来是给他父皇报告最近追查那伙细作的进度。
“查到什么了?”
“回父皇,丁行丞的那个幕僚出身的世家都带回广固了,可他们自称阖族从未有一个子弟来过广固。钊也让丁行丞挨个辨认过,的确没有。再对这家的族谱,更是没有此人姓名书于其内。”
简单来说,就是细作冒充了这个小世家的郎君,事成之后借故脱身了。
心知太子的意思是,这一条线索也断了,于是孙瑾道:“全中庶子这几日陪朕下棋也是累了,你接他回去歇歇吧。”
现在的事态已经发展到不适合继续让太子练手了,把全塘还给太子,全力侦查,尽快平复事端吧。
“是。”太子一喜,见父皇没有别的指示,便出殿外。
全塘一听太子要带自己回太子府,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跟陛下下棋了。想他全塘这么大岁数,这半月来,日日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输给陛下”的同时,还得小心翼翼的跟陛下“闲谈”。日子过的真是苦不堪言。
忧的是事态发展越发脱离陛下掌控,陛下这才放他出来全力辅佐太子。可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抓住这伙人啊……
被太子接回太子府,全塘看着半人高的各种口供和资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陪陛下累,还是追查那伙奸细更累了……
在全塘字斟句酌的看资料的三天里,并州又传来两封生了民乱的奏报。
孙瑾坐在马桶上,面目狰狞,不停的运气。太医令广白在净室外听着,低声劝道:“陛下,泻火之药治标不治本,若总隐而不发,不是长法。”
“……你退下吧。”
“是。”广白劝过好几次了,可陛下从不听劝,好歹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他便躬身退下了。
孙瑾看着窗外晴空,心下火气燎烤。
他倒是想发火,可他能朝谁发?
真正让他一肚子怒火的人抓不住一条尾巴;迁怒他能动的人,并不能让他觉得火气发散;至于那些不能动的,不给他添火就算是恭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