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庆立刻抓住他这一时的不防备,“既县宰也觉得该阻南晋军绕城离开,不如召集县内世家乡勇,出城与南晋军缠斗以防他们继续南下!”
“不不不!”缯县县长立刻回神,完全不在乎自己说话前后矛盾,“这可不行!小县……”
“县宰可是怕县内世家袖手旁观?”刘义庆是绝不会任他说出完整的推诿借口的。
刘义隆立刻接上:“某手下还有两个佐吏空位。想必贵县忠义之家的郎君能胜任!”
刘义隆坐在主位,刘义庆站在大厅当中,两人一唱一和,先拿李氏与定侯夫人利诱缯县县长,再教他用郡级佐吏的位置去利诱县里世家,彻底动摇了缯县县长想要置身事外的心。
“这……这……”缯县县长额角再次见汗,如坐针毡。
李藿坐在主客位,慢了几拍明白了刘义隆二人的意图。
他细思一翻,觉得不管这支南晋飞军下一处的目标是哪里,总归是不能放任他们在防备未全的琅琊郡各地肆意来去、乱造杀孽,便道:“如今三国战事频频,正乃我等世家郎君乘风而起之际。何况在下听闻舍妹偶尔谈及陛下求贤,从不拘出身东、南……不若县宰征询下贵县世家的意思?”
有了李藿给的半个台阶,几乎直言愿意从自家妹子的路子在陛下面前举荐出身五州的缯县县长。
觉得左右都是世家出人出钱,只要确保缯县不被攻占他自己旱涝保收的缯县县长便一咬牙,道:“如此,小县这就派人去请他们速来县衙商议!”
缯县里总归是有世家郎君愿意趁机蹭个军功,以此晋身的。
只是南晋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哪有时间给他喊人到县衙开会再做决议,刘义隆起身,“事急从权,且是县里需要他们襄助,某与你挨家登门拜访吧!”
刘义庆立刻上前一步将缯县县长从位置上扶起来,半搀半强迫的拽出厅外:“事不宜迟!得罪、得罪,快走、快走!”
快步送三人上了县衙大门外刘义隆的马车,李藿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突然感觉被贼曹彻底封控了的县衙大街上,一片冷肃。
“我们就这么等着么?”李藿觉得无措,便问鬼金。
鬼金不答反问:“奔波了一夜,郎君不想歇歇?”
缯县的规制与费县大体相同,县衙离南城门很近,李藿回望向频频传来呼喊声音的南面半晌,突然道:“我练了很久的箭……”
“……”鬼金没有开口。
收回视线,李藿看着鬼金身上背着的自己的弓,“我又要有儿子了。”
闻言,鬼金的眸子涣散了一瞬,喉结滚动了几下才道:“郎君……怎知少君腹中一定是个小郎?”
李藿极少在鬼金消瘦而淡漠的脸上看到表情,自吹自擂道:“我命里最少四个儿子的。”
鬼金的视线和神情也只飘虚了那一瞬,再次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带着李藿往西城门走去。
五个顾氏亲兵,就这一个李藿总弄不明白跟他谈话的逻辑,只是沉默的跟着他。
西城门上,出身督军队的心月依旧突兀的站在土墙三步远的地方,注视着城下分批奔到近处朝城墙上方骑射的南晋军。
“他们已经试探出来咱们的射程了。”柳土拿着一张漆皮圆盾站在心月侧身后,间或帮他格挡飞来的箭矢,因他泄力的手法纯熟,盾牌的漆皮上连个白印都没有。
跟着缯县贼曹校尉巡视了一圈儿城内,将贼曹丁五成的人力都撒在城西严加看守后,柳土又在武库门口遇到了城门校尉,便护着城门校尉提出来的箭矢上了西城墙。
缯县守军的射程几乎为零,李藿和鬼金上城墙时,城下的南晋骑兵甚至已经胆敢射完手中的箭矢后,往城墙下垒石块了。
城墙上许多青壮蜷缩在盾牌下面,只有听见城下这一波骑兵跑远,下一波还未到达的奸细才敢插空射出已经糟烂的箭矢。
“如此怎能守城!”
李藿看着那些缺头少羽的箭矢打着旋儿落到城下南晋军垒好的石堆上,怒了。
等石堆垒高在弄些冻土垫平,这些南晋骑兵就能直接骑马冲上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