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想前夜,小小缯县,随便几个世家就集结了五百部曲对抗南晋军!不把卢氏之事处置好,介时徐州军要收复失地要面对的,就是大吴的内耗了……”
闻言,柳土和胃土对视了一眼,让开了道路。
不过费县刚刚靖平,他们几个壮年男子在卢氏门口聊了这一会儿,已经惹了卢府内衙丁们的戒心。
不等李藿踏上卢府的台阶,便有主事的带着一干属下出来看究竟。
李藿抬头一看,心下一松,来人正是他在县衙的老熟人——贼曹王校尉。
因为缯县的军递直接是上报琅琊郡里,李府也一直如其他世家一样门户紧闭,王校尉至今都不知道李藿出城的事情,还道是手下人抄家动静太大吵到隔壁李氏人了,赶紧小跑几步来到李藿面前见礼赔罪:
“这怎地是劳动李郎君出来了,可是他们动静太大?”
出去这一趟,李藿真是成长了,他居然立刻反应过来王校尉话里的意思,顺着话茬道:“唉……内子新孕,偏逢战乱,整日神思不属。”
满面红光的王校尉立刻道:“某这便让他们消停些。”意思是他们不会停工。
李藿面色越发骄矜,“我也不是为难王校尉,卢府就在这里,今夜抄和明早抄有什么区别?”
闻言,王校尉幽幽一笑,“李郎君怕是还不知道,县里已经举荐某接任县尉一职。只怕这一两日郡里任命下来,查抄卢氏一事,某就得交差了。”
也就是说:经这一场战事,王校尉不止将身上几代的费县贼曹校尉熬成了“正官职”的县尉,更是连查抄卢氏的第一手油水,也不会轻易放过。
意识到费县县衙里已经有了一代新人重新洗旧牌,李藿心里一凉,强端着世家郎君风范拱手贺道:“这倒是份大喜事,改日约了孔十六兄一齐给王县尉道喜。”
升官发财同时进行中,王校尉骨头早轻了好几斤,何况李藿和孔伯渊原本是他机缘巧合才巴结上的世家郎君,如今竟然也要联袂给他贺升迁。
“哈哈哈……”王校尉朗笑道:“一定!一定!”
然而王校尉根本不明白,李藿这样突然提起孔伯渊,是想通过他对孔氏郎君的态度来反推孔氏对他升任县尉的态度。
王校尉的出身,勉强也就是庶民。
一个连士族都不是的人,哪怕在收复费县之战里立了奇功,也顶多给他升升军职、送去徐州军为国继续带兵效力,是绝对不会让他继任本地士族能在家乡做的最大官职的。
整个费县,没了卢氏,就算孔氏不伸手,其他各家也会伸手,就连乍富的李氏家主李清都比他离着县尉一职更近。
而王校尉的反应告诉李藿,孔氏没有出言反对此事。
所以,孔氏对王校尉接任县尉一事一言不发,就有问题!
隐隐预感到王校尉升职一事儿成不了的李藿,心知多说无益,便拱手告辞了。
卢府是大四进的宅院,跟李府相隔挺远的。途中心月上前问李藿:“李郎君,我们来费县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有王氏啊。是琅琊王氏的分支吗?”
夜色稍微掩盖了下李藿脸上的苦笑,不愧是都城来的,连个亲兵都看出来王校尉这是想瞎了心了……
见李藿摇头,柳土和胃土再次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心道:
虽然费县已被收复,但是这场战事带来的余波,恐怕还远没有结束……
心里有事儿的李藿,本想先跟自家门房打听下阿耶和妻儿的情况就去隔壁孔氏,未成想李清担忧儿子心似油煎,为了等消息直接住在一进的前厅里。
接替一郎当了门房的六郎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儿,他一喊:“郎君回啦!”
李清就鞋子也没穿的跑到大门口,一把就给李藿逮住了:“逆子!咳咳……”
夜间风冷,何况奔五的李清焦心这么多天,他抓住李藿的手臂刚要骂就开始不停的咳,人也堆了下去。
李藿给唬了一跳,扶着亲爹焦急的问:“阿耶!阿耶你怎么了!六郎快去请甘松!”
“哎!”六郎立刻应了一声,撒丫子跑进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