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整体漆黑,用的是一种类似大理石的材料,打磨的很光滑,摸上去能明显感到一股沁凉。
在星盘上,还有很多光点一样的东西,像是夜空中的星辰,散发着微芒。
安格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星盘,但还是一眼看出来,这个星盘其实就是星象棋的棋盘。不久前,格莱普尼尔还和黑伯爵下过一场星象棋,只是当时,格莱普尼尔是虚空点化出棋盘,而不是用这种实体的星盘。
安格尔正在观察着星盘的时候,星盘上的光点蓦然亮起,其中一部分的光点在空中交集,最终形成了一个发光的人形轮廓。
这个人形身影,毫无疑问,正是格莱普尼尔。
格莱普尼尔的光影出现之后,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缓缓低下头,目光看向安格尔。
“星空之外的变局者,我听到了你呼唤我的名字。”苍老的声音,从格莱普尼尔的口中传出。
“星空之外的变局者?”安格尔摸了摸下巴:“这是我的心之映照?就和藏在人群的孤独者、寻找过往的追溯者一样?”
格莱普尼尔语气一噎,迟疑了片刻才道:“不是。”
之所以这么称呼安格尔,纯粹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安格尔在星空中的定位,难以看到安格尔对应的星象,这才给出了这样的称号。
不过,安格尔对这个称号并不买账。
“既然不是,那不妨叫我安格尔,比起这一长串听上去很高大的名头,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名字。”安格尔笑眯眯道。
格莱普尼尔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可以。”
安格尔:“说回正题吧,我要借记忆之森。”
格莱普尼尔没有任何迟疑,点点头:“好,我等会会将记忆之森送过来。”
这就答应了?安格尔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格莱普尼尔好歹要问问自己为何要借记忆之森,结果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答应了?
格莱普尼尔似乎看出了安格尔的心绪,轻声道:“你既然能说出记忆之森,那肯定是拉普拉斯告诉你的。你找我借记忆之森,也必然是拉普拉斯同意了的,既然她同意,我自然不会拒绝。”
安格尔:“……你没看到拉普拉斯在昏睡么,你怎么判断出是她同意了的?”
话音落下,安格尔收到了一个熟悉的眼神
只见格莱普尼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安格尔,这个眼神,安格尔在拉普拉斯那里感受过多次。
每当这个眼神出现时,拉普拉斯都会说一句话。
“因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果不其然,格莱普尼尔也说了同样的话,而且,和安格尔回忆中的拉普拉斯语气一模一样。
安格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抿着嘴道:“……好吧。”
虽然格莱普尼尔给出了这样的理由,但安格尔总感觉,这句话其实是拉普拉斯的三个时身的公约数,只要不想回答,或者不愿解释的时候,索性就搬出这句话来应对。
百试百灵。
毕竟,他们都是时身,只要知道时身真相的人,都会觉得这句话没问题……但安格尔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怪异。
安格尔摇摇头,不再多想,既然他们自己始终觉得是一个人,那就这么觉着吧……
……
格莱普尼尔来的快,离开的也很快。
在答应会将记忆之森带来后,身影从星盘上消失不见。
光影消散,星盘重新变得黯淡,只有上面还在散发微芒的光点,证明着它的不凡。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一边通过梦境之门的权能观察梦之晶原里的情况,一边等待着格莱普尼尔的到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安格尔注意到,梦之晶原里的那只蜘蛛魔怪在拉普拉斯回到安全区后,就没有再发起过攻击,而是自顾自的以圈地织网为主,看它们的样子,是不把天空布满蛛网不罢休。
这种态势,显然不是一个两方敌对的状况,或者说,就算敌对,也不是激烈敌对的状况。
如果真的是激烈的敌对,哪会放着敌人不管,自顾自的圈地?
而且,安格尔回顾了蜘蛛魔怪自抵达梦之晶原后的做派,明显的发现,蜘蛛魔怪对他才是最先露出敌意的。对于拉普拉斯,反而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哪怕后来拉普拉斯主动攻击蜘蛛魔怪,蜘蛛魔怪的反应也是被动防御,就算偶有反击,也没有对拉普拉斯造成任何影响。
如今,拉普拉斯停战,它更是完全不理会拉普拉斯。仿佛拉普拉斯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也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这位“路人甲”还对它发起过连续的轰击。
这种反常的现象,也侧面证明了安格尔的猜测。
对于镜世界而言,拉普拉斯就属于“亲女儿”般的存在,蜘蛛魔怪作为镜世界派出来的清剿者,怎会对她下杀手?
而且,记忆之森是谁的?
拉普拉斯的。
按照安格尔的猜测,镜世界的意志是想要在梦之晶原里“圈地”,而这场侵占活动最终的最大得利者是谁?
毫无疑问,还是拉普拉斯。
如此“宠溺”,只能说,拉普拉斯不愧是天命之子。
不过,安格尔倒也不羡慕“天命”的名头;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以分黑白的,也不像是全息平板里那些里的主角,成为天命之子就可以肆无忌惮。
你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命运必然会在你的所有得利背后,标出相应价码。
而这些帐,最终还是要还的。
就像是极端教派一样,他们也算是承天命而诞生的组织,他们得到的利好,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但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南域巫师界,有不知凡几的附属位面,这虽然能彰显南域巫师界的强大,但同时也埋了很多隐患。
附属位面越多,导致一些地区的空间就越薄弱,异界窥伺者的触手就越容易伸进来。
按照正常情况,没有极端教派的干预,南域巫师界的空间几乎会变成筛子,会有大量异界生物进入,侵害南域本地的领土与生命。
而现在,南域总体上是平稳安静的,偶有邪佞祭祀,极端教派也会立刻前去剿灭。就算出现了一些意外,极端教派也会拨乱反正,这里面耗费的功夫,消耗的精力与时间,是相当大的。
各大巫师组织虽然不喜欢极端教派的一些做法,但在守护南域这件事上,对于极端教派还是认可的。
而极端教派的事,并不是孤例,各大巫师界,各个世界,其实都有类似的持大旗的人或者组织。
这些人或者组织,都可以被称为天命所归,因为他们的成长,本身就在世界意志的关注下长大的。
他们在获得关注的同时,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安格尔猜测,拉普拉斯恐怕也是如此。
而且,拉普拉斯恐怕已经开始在付出代价了……安格尔有种预感,拉普拉斯的本体常年待在空镜之海,恐怕就是在执行某些代价。
就在安格尔思索间,地上的星盘突然重新亮起了光辉。
无数的光点升起,直直的冲入天际。
天空中慢慢的出现了一帘如幕布般的星云,星云之中,格莱普尼尔那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以星河为桥,以云气为杖。
格莱普尼尔拄杖渡桥而来。
很快,格莱普尼尔就来到了安格尔的身前。
她看了一眼旁边沉睡中的拉普拉斯,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少女的睡姿还是蜷缩起来比较好看,这么大字一摆,像什么样?”
安格尔没有接话,不过内心却是默默吐槽:反正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这么骂她,不也是在骂自己。
格莱普尼尔回过头看向安格尔:“记忆之森我带来了,是交给你?还是交给拉普拉斯?”
安格尔:“不用给我,就……就放在拉普拉斯旁边吧。”
格莱普尼尔没有询问原因,裹挟着星云,来到拉普拉斯身边。
星云环绕间,有光点垂落。
这些光点在拉普拉斯身边慢慢的组合成型,最后,变成了一个奇特的“盆景”。
“这是……记忆之森?”安格尔看着盆景有些讶异问道。
格莱普尼尔点点头:“是的。”
安格尔其实看过不少巫术花园,有小如耳钉的重力花园,也有大到可以装下半个天空的生魂花园。而这个盆景,算是外观比较小的了。
不过盆景的样子却是很奇特。
和蜕鳞一样,整个盆景都被玻璃罩给罩住,玻璃罩一直延伸到淡蓝色的花盆上。
花盆的样子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花盆里栽种的植物,却非常有意思。
“它”是一棵树,不过,是一棵被玻璃罩,罩起来的迷你树。树干树枝一切都和普通的榕树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树叶。
准确的说,这棵盆景树没有树叶,树叶的部分被丝丝缕缕的云团给取代了。
远看,就像是一棵“长了棉花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