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被外祖父留在郡王府里用晚食,洛泱告病,外祖母打发人送了几道菜来,这会儿还摆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小娘子,车上那些送公主、女郎们的蓬蓬裙还要不要拿进来?”荷花抱着几个包袱进来,笑道:
“邵春要拿马车去车行换轮子皮,我把挂车上的夜明珠取下来了,您点点数对不对。”
洛泱接过那串夜明珠,这还是很久以前李奏送她的,十八颗都一般大小,拂菻国的贡品,人人求之不得的贵重珍宝,他却让她拿来挂在车上、帐子里照明。
她微笑得略显惆怅:
回来是回来了,只是他现在身份不同,圣上病重,大家都已把他当成储君来保护,深宫之中,就算是圣人,又有几多自由?
“蓬蓬裙就放在外院厢房里,反正装病,还不知几时才去兴庆宫、郡王府,歇两天再做打算。”
“您给殿下做的披风我给您拿进来了,反正您要亲自交给他。”
“嗯,别拿错了,五兄也有件颜色相似的。”
“那还能拿错?送殿下的,您在衣角上绣了只小黄鸭呢。”
啊?被荷花一说......洛泱觉得还是挺羞耻的,为了他,是时候学学绣鸳鸯了。她站起来理了理臂弯上的帔子,自言自语道:
“路上吃小食吃多了,这会儿还不饿,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五兄的汤药煎好了没。”
“天都快黑了,您等等,婢子打个灯笼跟您去。”
“不用,你留在屋里收拾东西吧,我去去就回。”在自己府里,熟门熟路,廊下本就有灯笼,哪还用点灯笼?
洛泱信步走在游廊下,暮色欲走还留,园子里的草坪刚刚割过,空气中浮动着好闻的青草香。
远远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撑着根长杆在点灯笼,让她想起过去那個小哑巴阿木。
阿慕也好,阿夔也罢,他们都回到属于他们的广阔草原去了。六郎也留在了属于他的地方,只不过,那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洛泱出了一会神,转头再看廊下点灯笼的男孩变成了一个金吾卫正朝她走来,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洛泱眼里泛起一层雾,她忍不住笑自己:
“我一定是太想他,这样醒着都能看见他。这会儿宫门都下了钥,难道他能飞出来?”
“下次我试试能不能飞。这次……是跑出来的。”
李奏的鼻子有点酸,设想过一百种重逢的方式,这个傻女人总是会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洛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泪水很快又涌了出来,李奏快步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她抽泣着说:
“这一定不是真的……”
说着,她拿起他手腕狠狠咬了口,这回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说了,一定不是真的,咬了一点都不痛!”
“小傻子,我痛。”
洛泱被他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起来,嗔道:“郎君的义务是被娘子咬了也不能说痛。”
“你咬我不痛,是看你哭了我心痛。”
李奏低下头去,小心的贴近她的唇,这是幻想过一千次的动作,直到她脸上若有似无的脂粉香钻进他脑子,隐藏在心底的思念有如决堤洪水,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和她一起卷起又抛下,终于淹没在两人唇齿之间的迷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