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琪盯着他仔细地打量着,似乎在脑中寻找他的印迹,他缓缓地摇头:“不曾见过。”
雨竹转头打开茶壶盖,又往里面加了一勺水,微笑道:“公子见过的人太多了,自然对我没有印象。”
皇帝承珞登基的第五年,他举行了祭天仪式,之后带人到龙华寺祈福。龙华寺附近的道路全部封闭,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龙华寺本就在西郊,离京城较远,人烟稀少,道路封闭对当地的百姓没有什么影响。人们照旧该干嘛干嘛。
龙华镇东南角,有一座小酒馆,这个酒馆隐藏在一片竹林之中,非常幽静。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去喝酒,这天人更少。
“整个酒馆只有两个客人。”雨竹望着承琪道:“一个是公子,另一个人就是我。”
承琪记起来,那天他原本跟着承珞一起去龙华寺,但途经镇子的时候,他望见了竹林中酒馆的招幌,便独自一人进了店,叫了壶酒默默地喝着。
“我坐在你对面,你看过我三眼。”雨竹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一天:“第一眼,冲我微笑,那是礼貌地打招呼。第二眼,你的眼里有了警惕,仿佛在怀疑我的身份。第三眼,你放松了,不再在乎我是谁。”
承琪轻轻锁起眉头,他记不起当时有这么个人。
“那天下着雨,你坐了一下午。”雨竹看了他一眼,道:“回来之后,我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雨竹。”
他见承琪的眉毛微微一挑,笑道:“我不是仰慕你,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一个锦衣玉食的人,被众星拱月般地捧在掌心的人,被当今圣上宠爱的王府公子,为何那么孤独?”
“孤独?”
“孤独。”雨竹强调。
“你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离开。酒没喝多少,你坐在窗前,一直望着窗外的竹子。”
承琪轻轻啜口茶:“这就叫孤独?”
“孤独,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那个时候,哪怕你周围有几十个人、几百个人,你仍是孤独的。琪三公子,一直都是孤独的。”
“雨竹先生,字写得好,故事也编得好。”
“我之后仍常去那家酒馆,我期盼着能再遇到你,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去过。”雨竹叹了口气,“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写了幅字送给欧大人。”
承琪轻笑一下,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研究你。前些年看到这本书我立即买了。”雨竹观察着他的表情。
“你是想学这个人,写一本《琪三轶事》吗?”他笑,漆黑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似潭水般深沉,雨竹见了,呆了片刻道:“惭愧啊,研究了十多年,不如今日一见。”
“这么说来,先生这十几年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那倒也不是。”雨竹道:“至少表面功夫做了些,公子所做作为,我也认真分析过了。”
“愿闻其详。”
“公子做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里暗里,绝不拖泥带水。”他将壶中茶叶倒掉,从柜中罐子里抓出一把茶叶放进去,重新将茶壶放在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