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事没听说,不过,荆州倒发生了两件大事。”欧慎之眼光一闪,见承琪紧盯着他看,他继续说道:“和公子见面的日子是三月初七,三月初八,荆州知州夏同方大人,一家十五口被人杀害。三月初九,同知周艾林一家十三口被人杀害。当时整个荆州人心惶惶,我爹还因此关了好几天的店。”
承琪与身边的玉奴对视一眼,玉奴见到的仍是他的疑惑,如若真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的表情,完全像是第一次听到的一样,除非,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他丢失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忘记了?
“你说,当时我带着两个家仆?”承琪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他们长什么样?”
欧慎之仔细地回想着,将两人的相貌描述出来,承琪听了,瞳孔不由收紧,玉奴见了便知他心中有了对应的人。
辞了欧慎之,承琪道:“去都察院,去荆州的人是曲叔和铁叔。”
玉奴不知他说的是谁,但看样子,那个人还活着。
皇后四十岁寿典大庆,以及贤妃娘娘入宫,皇帝大赦,原本秋后问斩的死刑犯都免了死罪,在正式的新处罚命令没有下来之前,都关在三司的牢房里。
老铁原本杀了人,闭着眼睛等死,听说免了死罪,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杀人时决定一死,但在牢里关了些日子,不免心中惶惶,能活着总比死了好,只是关在牢里暗无天日的活,比死更难受。
承琪带着冬衣来看他,他忍不住掉了眼泪:“公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铁叔,皇上免了死罪,接下来无论去哪里,你都好好活着吧。”承琪想到这次可能是两人最后一面,也不免心生难过。
“我来,还有件事问你。”他盘腿坐在了草席上,老铁见了,慌忙将被子要往他身下塞,他摆了摆手,道:“你也坐。”
“我想问你,在洪宣五年的三月,你和曲叔,和我一起去过荆州,是吗?为什么要去?”承琪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
老铁目光闪躲,支吾了半天道:“公子,你忘了?我们去荆州,是为了鬃毛飒啊。”
承琪眉毛一挑,鬃毛飒曾是他的坐骑,浑身黄色,鬃鬣特别长,四蹄皆白,承琪在边关就是骑着它杀敌。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马从何而来,似乎一直就和他在一起,直到边关中箭倒在血泊中,他才埋了它,也将它埋在了记忆里。
这时老铁讲起,他想起那马,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去荆州把它接回来啊。”老铁望着他,眼神闪躲着。
那一年冬天刚过,承琪也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平王载铭觅得一幅阎立本的真迹,本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儿子,没想到承琪不要,说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平王便四处打听哪有好马,正巧湖广总督到京,提到荆州有位相马师,最近得了一匹好马,因为性子烈,暂时没有寻得主人。
承琪一听嚷着要,平王便让老曲和老铁两人带他前往荆州看马。
“王爷咐咐小的,如果马烈,就一定不能要,但公子你可真本事,不知怎么地,那鬃毛飒见了你就服了。原来这马和人也讲缘分。”老铁道。
“那你可曾听说荆州知州夏同方和同知周艾林全家被杀的事?”承琪虽然仍记不起选马的事,但他沿着欧慎之的话继续问。
谁知老铁听了,满脸惊恐地望着承琪,承琪问:“老铁,你为什么这个表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公子你别问了。”老铁低了头,承琪再问,他一言不发,甚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