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城南郊红树林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幽静之地。穿过一片落霞般艳丽的红树林,绕过穿山的小径,到达一片竹林,再进去,有一座老宅藏在青竹之后,山峦之脚。
宅子的主人叫秦泰宁,他的父亲是至德皇帝时的大理寺卿秦昊,他曾为官,先后去过陕西、山东、湖北,担任过各地的知县、知州、参将、通判等官职。
妹妹秦瑶珠嫁给了平王载铭,原是一件喜事,却不料没过几年就因为难产死去。这让秦泰宁非常难过,父亲与母亲在不久先后去世,他便辞了官,只在书院当了教书匠,而前几年,连书都不愿意教了,买了南郊这座老宅,一个人静静地在此隐居。
除了一个老佣人,他的宅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但今天,有人来了。
来的是他的三外甥承琪。
这个孩子,小时候他常去看他,因为长得像瑶珠,他特别喜欢,可是随着他年龄渐长,他反而不怎么去平王府了,每见一次,心就会疼一次,秦家,只剩他一个人,见到载铭和三个孩子的快乐,他就想起自己的孤单。
他始终没法把自己当作载铭的家人。
与承琪也有六七年没见了,心里虽有挂念,也并不想去打扰。
但今天见了,秦泰宁大吃一惊。
承琪是坐着轮椅来的,腿上还盖了一条毛毯,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随时会昏倒的样子,让秦泰宁的心狂跳不已。
“承琪,你如何这样?”
承琪笑笑:“最近身子骨不太好,养养就成,舅舅不用担心。”
秦泰宁望着承琪的笑脸发了愣,他便收起笑容道:“舅舅是又想我娘了?”
秦泰宁叹气道:“我不去找你,就是怕想起你娘,想起我的家人。”
承琪点头:“我知道。我也经常想我娘,想我爹。”
秦泰宁望了一眼承琪身后的玉奴,问道:“这位是……”
“玉奴。琪三的朋友。”玉奴回答。
秦泰宁“哦”了一声,玉奴的名字是听说过的,虽然隐居,却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坊间流传的关于承琪的一切,他都清楚,只不过不想去问而已。
“你身子不好,就在府里好好休养,大老远的来我这里作甚?如果想见我,找人叫我去府上就成。”秦泰宁见他这样子,不免心疼。
承琪道:“一来呢很久没见舅舅了,甚是想念,二来也是有桩事情想来问问。”
“什么事?”秦泰宁招呼老佣人将火盆拿来,虽然是初冬,但承琪的手藏在毯子下面,他感觉到他的冷。
“舅舅在凤凰书院教书的时候,是否记得有一个人淹死在荷花池?”
秦泰宁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目光盯着承琪的脸,哑声问:“为何问这事?”
承琪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玉奴让张濮在颈部安装了软垫,靠在上面犹如躺着,让身体放松。
“既然我问到了,舅舅应该知道为什么。”
秦泰宁一直盯着承琪的脸,目光却是时而飘忽,时而犹豫,时而闪烁。
承琪静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在等待。
“你别管这事了。”秦泰宁咬着牙,从唇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承琪摇头:“舅,我不想不明不白的,何况,这关系到皇上。”
“你们平王府,已经为皇上做的足够多了。”秦泰宁猛地站了起来,他握着拳头,满面通红,额上暴出了青筋。
玉奴吃了一惊,这个看上去瘦弱的老头,定然知道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