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楼的伙计将店铺门板卸下,准备开始一天的营业。
小彭掌柜站在店门前,笑盈盈地望着来往的路人。今天的天气不错,生意也不错,已经接了好几单预订的酒席,还有几位官爷家的订制菜品,光这几项就小有盈余,再加上每日临时来就餐的食客,望春楼的生意他从来不担心。
每天开业他就要往店门前一站,仿佛告诉大家,望春楼今日依旧很旺。
和熟人打着招呼,小彭掌柜看到从街的一头匆匆走来的承瑀。他腋下夹着一个布包,低着头赶路。
“瑀爷。”小彭掌柜招呼他,承瑀听到有人叫他停下步子四处张望,看到小彭掌柜朝他招手,便走过去打招呼。
“彭掌柜安。”
小彭掌柜急忙回礼:“瑀爷,折杀小人了。”
承瑀淡淡一笑,身份变了,别人称自己一声爷,自己不能把自己当爷看。
他微微屈身朝小彭掌柜道:“彭掌柜好气色。”
小彭掌柜道:“瑀爷,你家夫人快生了吧?我让内人煮了点乌鸡参汤,等下劳烦您返家时带回去。”
承瑀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哎,瑀爷别客气,这当年你常照顾咱家生意,我们这点表表心意,祝贺瑀爷又添贵子。”
小彭掌柜接着道:“瑀爷您先去教书,等下回来直接往厨房去拿就成。”
承瑀谢了,继续往前走。前翰林院学士、现吏部侍郎陈子清请他做孩子们的先生,明显是送他一口饭吃。
起初承瑀是不想去的,但看着家人,特别是紫烟行动不便的身子,承瑀答应了。
已经落魄如此,还要尊严何用?
“陈大人如此待我,承瑀感恩戴德。”
陈子清笑道:“齐王无须如此,虽然去了封号,但王爷是先帝的弟弟,当今圣上的叔叔,这血脉里的亲情还是在的。”
承瑀听了不说话,琢磨着他话中含义。
陈子清叫来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梓嫣,十二岁,长得灵巧可爱。儿子梓橦,八岁,倒是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十分稳重。
两人向承瑀行了礼,拜了师,便正式开始授学。
每日从巳时两刻开始,一直到末时四刻,承瑀明白这是陈子清故意安排的上课时间,这样还包了他的一顿午餐,吃不完还让他带回去。
偶尔陈子清回府早,会与承瑀一起品茗谈天,每次提到过去他们在一起喝酒赋诗的盛况,承瑀都面露悲色。
今天陈子清下了朝,府中无事,便又提前回来和承瑀一起喝茶。
“子清,人生的路真是不能走错啊。”承瑀感叹。
陈子清微笑着问承瑀:“以王爷之见,何为对,何为错?”
承瑀沉吟着:“别的不说,这仁、义、礼、智、信五字总得记住了,做不到就是错。”
他长叹一声:“这上面,我是真不如承琪啊。”
陈子清与他一起望着后园中的池水,淡然地道:“刑部和大理寺都去湖北查访了,如果真是琪三公子,他不会不回京的。”
承瑀道:“当年我恳请皇兄允我前往边关谈判,若与承琪同去,要么一起死在那里,如果不死,至少知道他去向何处。”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有生之年,若能与承琪再见上一面,我此生无憾了。”
陈子清转脸望他,曾经的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中年人的苍老与颓废。
原来,一个人真的是可以变的,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的眼里现在只有唯唯诺诺和小心翼翼,时不时地露出紧张与惶恐。
陈子清对着承瑀道:“如果真能见到琪三,他不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承瑀转头望着陈子清半晌,才苦笑道:“我现在,还能有什么样子?”
陈子清转过话题:“夫人快生了,我找了两位稳婆,这两天一有动静就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