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少年，带些焦躁的起身，轻声道，“殿下，请允许我去将办公文件带来。”

艾伦轻轻闭着眼睛，“随你。”

兰斯真的把文件都搬了过来。

他坐在旁边的书桌上，快速批阅着汇报，时不时地查看艾伦的状态。

……或许他也没有查看的必要。

金发少年就那样躺着，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他没有吃早餐，也对午餐爱搭不理。

这一整天，他甚至都没有喝一口水，不管兰斯如何哄劝，都没有丝毫作用，就连兰斯念过的一应汇报，他也没记住一分。

直到太阳落山……

那双海蓝眸带着破碎的脆弱，看着光芒一寸寸消失，那只手自被子中探出，试图抓住最后的落霞。

兰斯打开了灯。

整个房间霎时间亮如白昼，刺的艾伦眯了下眼睛。

他迟缓地看向兰斯，见骑士长少有的沉着脸，下意识地询问道，

“兰斯，出什么事了？”

他这样问。

骑士长就站在那里，那一身浅色格纹西装儒雅精致，看来的目光沉落痛楚。

兰斯垂下眼睛，缓步而来坐到床边，抓住他伸出被子的手，轻声道，“您这样一整天不吃不喝，我还应该为此自豪吗？”

艾伦一怔，有些愧疚地垂了眼睛。

他轻轻抿唇，干燥起皮的唇摩擦，带来一丝刺痛。

他轻声道，“抱歉，骑士长。我并非有意让你担心。”

兰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克制着问道，“您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您终究是要回去面对陛下的！”

“面对陛下……”

艾伦轻轻扯了扯嘴角，他自嘲道，“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面对陛下。”

兰斯皱眉看着他，肯定道，“您是陛下的亲生孩子，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可我害死了她！”

艾伦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精神上的疼痛似乎尽数投射到了他的身体，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拉扯着，喉咙仿佛被人扯断。

他愧疚，他悔恨，他也害怕。

他怕陛下骤然失落，他也怕陛下真的如乔治娅娜姑婆所言，厌恶他这个杀死母亲的孩子。

他轻声道，“我害死了她……”

兰斯看着他，蓦然问道，“您是说王后？”

他坚定地摇头，“不，殿下，您甚至没有见过她。”

艾伦苦笑，“可也许，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在伤害她了，直到我出生时，夺走了她的生命。”

他看着炽亮的灯光，自嘲道，

“兰斯，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他们还能再生一个孩子……”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如此悲伤。

“国家还会有王储，陛下还会有孩子……他们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像童话一样。”

骑士长摇着头，“不是的！”

他很久没有这样无力，可他确实无从劝慰。

他只是个孤儿。

他不清楚这种感情。

兰斯看着他，看素来稳重的王储陷于枕中，扯着苍白的嘴唇，抬臂掩住无声的眼泪。

那些泪珠顺着眼角流下，隐没于黯淡的金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