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13分,巴黎地下基地。
爱尔兰在基地宿舍里。他在治安较好的6区租有一套公寓,因为今晚情况特殊,他只能顶着伤在组织基地暂住一晚。
不过这也不委屈他,这种供代号成员临时休息的宿舍里什么都有,配置不比外面精心专修的公寓差。
他坐在床上,一边喝着冰啤酒, 一边看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10区的爆炸案,画面上那栋楼房被炸得只剩一层焦黑的残骸,旁边楼房丝毫没有被波及到。
“今晚8点04分,圣马丁运河沿岸一栋房屋发生爆炸事故,根据警方透露,该区域为黑帮长期控制地带, 爆炸原因暂时不明……”
爱尔兰嗤地一声, 差点笑出来。
一个地方长期被黑帮控制……虽然是实情, 可这么正大光明在媒体前讲出来,也是够厉害的。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可以单枪匹马解决掉那些人的某瓶小苦酒。
爱尔兰一口把啤酒喝了个精光,将空易拉罐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起身走向门口,打算去厨房再拿几罐。
他走到门口,电子门刷地打开,一个人影正好从他面前晃了过去。
“安格斯特拉?”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回过头,依然是那张被绷带缠住几乎一半的苍白面孔。
“你要去厨房?那我们一起去吧。”爱尔兰发出临时邀请。
“好啊。”
两人一起朝厨房走去。
走廊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只有紧闭的电子门以及上面的监控摄像头,哒哒的脚步声非常清晰。
爱尔兰低头观察安格斯特拉的表情,发现他竟然有点心不在焉。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他大大方方直接就问。
“遇到了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安格斯特拉低声说,“可惜马丹已经死了,不然我想问他一下。”
听到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低落, 爱尔兰好奇道:“他怎么死的?”
“我击落了他搭乘的直升飞机。”
……原来巴黎铁塔附近的那起事故也是他造成的?
爱尔兰挑了挑眉,心里却没有感到意外——他很清楚身边这瓶比他瘦弱得多的小苦酒有这个能力。
厨房近在眼前,这里准备着所有人入口的东西,理所当然也需要完整的掌纹解锁才可以通行,安格斯特拉抬手要去按指纹。
爱尔兰忽然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晚上, 你杀了多少人?”
“四百六十三个。”
安格斯特拉的声音轻描淡写到仿佛只是提起早上吃了几片面包。
“boss说,黑帮不管地位一律是一条命10万日元,这次是临时加班,会按平时的1.5倍算,马丹作为前dgse官员的命比较金贵,一個就值1000万日元,他两个手下每人100万日元。”
“这是boss给我的,朗姆给我的还没算进去,总之我今天赚得不少……”
说到今晚赚了多少钱,安格斯特拉心情似乎变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用那只干净清澈的红色右眼看了爱尔兰一眼。
电子门打开了,安格斯特拉率先进去。
“……”
爱尔兰站在原地,看着安格斯特拉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真是可怕。
不管看几次、听几次,每次面对刚完成任务的安格斯特拉,他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组织里会杀人的成员不少,可没有哪个像安格斯特拉这样——
明明在杀人, 眼里没有恐惧与排斥,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和恶意, 不像身在阳光下的人那样会产生负罪感,也不像身在黑暗里的人那样习惯麻木或愉悦。
不管杀多少人,犯下什么恶行,都不会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安格斯特拉与其说是人类,实质上更像一台可以高效执行所有任务的工具。
走神的爱尔兰晚了一步,但仍然在电子门合上前踏入厨房。
“安室!”
安格斯特拉朝他的手下跑过去,那个金发混血的男人身体不明显的打了个机灵,缓慢地转过身。
“……安格斯特拉?”
听到他略显迟疑的语气,爱尔兰停住脚步,怀疑地朝那边看了过去。
他亲眼见过搭乘电梯时的安室透有多绝望,也通过监控看到审讯俘虏的安室透有多疯狂,他绝望和疯狂都是因为安格斯特拉的离开,那种炽热的感情让人侧目。
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小主人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语气?
爱尔兰瞬间警觉,组织里的人大多是多疑的,除了不在意这些事的安格斯特拉。
难道刚才那些……全部是这个男人用来糊弄他们的演技?!
“我回来了。”
安格斯特拉抱住安室透,手顺着他的背轻轻安抚,就像回家的主人在为看家许久的大型金毛犬顺毛。
“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你的手指怎么了?”
安格斯特拉忽然松开安室透,小心拉起他的手。
爱尔兰走过去一看,发现安室透的手指上竟然有几道菜刀的切口,他身后的台柜上西餐中的开胃菜、汤、主菜和点心一应俱全,卖相不比高级餐厅里的差。
“……”
再回头一看,安室透小心回握住安格斯特拉的手。
“不小心切到的。”
安室透没留意到爱尔兰在观察他,他眼里只有安格斯特拉一个:“我真的很担心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回来时会不会受伤……”
他目光里的那份温柔让爱尔兰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是恶心的,是震惊于和他审讯时的巨大反差。
“我没受伤,你的伤都比我重。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你有道伤口很深……要我帮你吗?”
“好。”
爱尔兰收回视线,不再管这对完全忘记他也在场的主人与忠犬,去冰箱拿他的啤酒。
看来是他想多了,就安室透之前的疯劲和现在表现出的热情黏糊,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如果这都能使演技,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
还有安格斯特拉也是,愿意这样安抚手下的组织成员,怎么可能是毫无感情的任务工具?
爱尔兰为自己的脑洞感到无语,拿着他的啤酒离开厨房。
————
“降谷,你觉得卧底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