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明奶奶，我之前一直觉得，蓝灵儿对陆川……是有男女之情的。是我想错了吗？”

明奶奶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有些难言的笑容，她答道：“小川回来那年，灵儿正好出生。那个时候的小川对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充满了好奇，觉得那样一个粉嘟嘟软糯糯的小小孩儿十分好看也十分有趣，所以他很宠着灵儿。不只是小川，几乎所有人都很宠着灵儿，也包括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儿，她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明奶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接着说道：“过分的宠爱自然是宠出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但灵儿自小就爱黏着小川，谁的话她都可以不听，唯独要听小川的。从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每天要哥哥抱才不哭，到会说话之后每天哥哥哥哥的叫着，会走路后简直就成了小川身后的一条小尾巴。”

听到这里，陶熙月反而更迷惑了，明奶奶的答案似乎与自己的问题并不相关？或者，是自己不敢想的那个答案吗？不会吧？

明奶奶看到了陶熙月的表情，她没做表示，接着讲到：“小川回来的第二年，他的爷爷病重垂危。整个陆家因此变得异常热闹。从前在外的儿孙子侄、姻亲、甚至是些远亲都纷纷返回陆家，以人多阳气重给老头子冲喜为由都在陆家住下了。其实互相之间谁又能想不到到底是图的什么呢？”

“但老头子似乎并不介意各人的小心思，反而很喜欢的样子。那时候的陆家，每天都一副高朋满座，喜气洋洋的模样。但内里的暗流汹涌大家都心知肚明，人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起初，我也不明白老头子在想什么，以为他老糊涂了。但随着一些事的发生，我才知道，老头子从来没有糊涂过。”

陶熙月静静地听着，不做打扰。见明奶奶忽然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下许多茶水，她就安静地添上水。

喝了茶，明奶奶的情绪似是得到了安抚，她的呼吸恢复了平缓。她露出一个冷笑，说：“在奶奶那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应当的。但正妻之尊不可撼动，也是那个时代的规矩。可惜规矩是规矩，过日子是过日子。灵儿的奶奶，蓝飞云，就是那个可以凌驾于我这个正妻之上的小妾。毫无疑问，这都是男人给宠出来的。”

“我生性就喜欢平淡，在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上，我从蓝飞云进门的那天起就没想过要参与；所以我从来没有争过。她要，拿去就是。进门不过五年，她便生下三个儿子，而奶奶我，只有小川他爸这一个儿子。她的地位扶摇直上，开始觊觎正妻之位。”

明奶奶轻蔑的一笑，说：“我并不稀罕这个位子，但我必须为我的儿孙考量。所以我带着小川爸爸住到了偏院去，因为除了这个位子我什么都可以让给她。她是开心的，老头子却因此而向我发怒，觉得我在族亲面前败了他的脸面。呵，他做出来的孽，还要我来替他遮掩，装作一副家族昌隆，万事升平的假象来。何其可笑！我自然是不肯的。”

陶熙月心中生出许多疑问来，但更多的是为明奶奶的遭遇而心酸，她再一次想到了父母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能护自己一生一世、心中只有妻儿的男人才能嫁。是啊，明奶奶的遭遇不就是最好的反证吗？！

“大约就是为了脸面，老头子不愿担上宠妾灭妻的名声，所以蓝飞云即使住进了我的宅院，也不曾真的有过弃我扶她上位的念头。日子就这么过着了。小川的爸爸很孝顺，为了让我高兴，也为了不要我忧心；他一直跟着我住偏院，与他的父亲极少亲近。所以，他自然就不是老头子钟意的儿子。但他是嫡长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直到，他遇到了小川妈妈。”

“小川的妈妈祖上与我们陆家的旁支有姻亲，她是个娴静美丽的女子，家世也并非配不上小川爸爸；老头子反对，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属意的是另一个大家族的嫡女。年轻人嘛，家长越是反对，小情侣们越是不舍分离。加上蓝飞云暗中的推波助澜，小川爸爸就这么冲动的带着小川妈妈离家出走了。”

明奶奶的表情再次变得伤感，但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迅速的调整过来，笑着对陶熙月说：“嗐，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奶奶就直说了吧，灵儿她，其实和小川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