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没有过猜测，可是当奶奶真的以平静的口吻和神态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他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胡小虎在听到明奶奶的这句话时，反应平静许多。他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也认为这个结果很应该。只是不知老夫人此刻心中是否真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对于陆震霆其人，陶熙月的记忆至今仍不完整。在听完胡小虎的叙述后，她的心情十分矛盾，她还没有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了陆震霆的早已死去的消息。

陶熙月又惊又喜，父母之仇竟早有人替自己报了，这是天大的喜讯。但，这个人是谁？

陆川又会作何感受？

她没顾得上问明奶奶陆震霆是怎么死的，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陆川。

一脸震惊的陆川在柜子中到处搜索，明奶奶从自己房中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烟来交给陆川。

胡小虎和陶熙月齐齐看向明奶奶，这早有准备是打算好了要说出这件事来吗？

陆川不假思索的拆开，抽出一支就吸起来。屋中很快弥漫烟味，烟雾袅袅上升，在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婀娜的舞姿来。

没有人讲话。

陆川跟抽风机似的抽完一支烟，又立刻抽出第二支点上。第二支烟也很快烧光了，他又去拿第三支。

这一次，明奶奶阻止了自己的孙子。她拿走了烟，淡声道：“够了，若非烟不能卖一支，我也不会买一包。”

明奶奶不再搭理孙子，而是看向陶熙月问道：“丫头，为什么不问奶奶，你的仇人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刺激到了陆川。他知道爷爷一直不喜欢自己，但奶奶以这样平淡疏离的口吻问小月，且用了仇人这个词来代替爷爷这个人，这还是令他感到很难受。

是亲情吗？还是觉得奶奶对爷爷太薄情？

陆川不敢往下想。他的脚用力地碾压着地板上的两只烟头，烟头里的余烬在地板上留下一团黑黑的脏污。陆川看着那团脏污出神，胡小虎的眼中有怜悯，但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的安慰只会换来反效果。

陶熙月收回眼神，轻轻地咬着嘴唇，想了又想后对明奶奶说道：“如果奶奶你想说，我很愿意知道。如果奶奶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包括以后我活着的每一天。”

陆震霆已死，从明奶奶的平淡的口吻中，陶熙月隐隐猜到了陆震霆的结局不怎么好。这就够了，这个人的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没本事报仇，而且生在新时代长在新时代的自己，也做不到毫无心理压力的去杀人，哪怕这个人只是有人的形态。

明奶奶之前从不提前这事，今天在胡小虎说出了过去的真相之后，明奶奶就突然说出了这个事关重大的秘密。这其中显然是有关联的。

而明奶奶，很可能不是主谋也是参与者。可是明奶奶的身份……以她所处的年代和教育来说，做出这样的事，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将这件事说出来则需要更大的勇气和决心。毕竟还有个两人的亲孙子在。

陶熙月不想拆穿这一点，她不忍心。

可若说她真的不想知道其中详情， 那也是假的。

陆川看向陶熙月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胡小虎既是当事人，也是旁观者。他选择缄默。

明奶奶却似完全不曾觉察这三个年轻人的好意，她说道：“陆震霆，死于我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重若千斤。

陶熙月佩服明奶奶的果敢，她不知另外两人如何看待这件事，为了阻拦二人的好奇开口，她朝着明奶奶跪下，主动讲到：“奶奶，小月欠你太多了。感情之情无法言表，小月惟愿您千秋万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