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我那是胡说八道。”
顾劭行脱口而出。
甘棠苦涩地笑了下,端起水杯,小口抿着,等待情绪不那么激动了才继续道。
“那天你清醒以后,关心的始终是兄弟们的伤势,其实我也受伤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你连我的解释也不肯听,就赶我离开。你明知道我在这座城市,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可以去哪里?”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会功夫,心机又重,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也能过得很好?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一贯不喜欢我自作主张、惹是生非,自私又冷漠。如果说以前,复仇需要帮手,但现在顾家已经垮台了,灰原早晚也会落网……你真的不用再忍受,我这样别扭的人。”
“顾劭行,我是个孤儿,我知道自己性格有很多毛病,可能这辈子也改不掉。但我不想拖累你,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放过自己,去找一个门当户对、乖巧温顺的姑娘吧。”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悲伤。
顾劭行在网上学了一肚子土味情话,此刻竟无从开口,再多的招数也使不出来。他看着甘棠,明明伸手就能抱到,却如同隔着一道银河。她不再留恋他了,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起身,决绝地离去。
没有机会了。
食堂里鸦雀无声,只有零星餐具碰撞的声响,渲染着这场分别。
不知过了多久,叶焰在他对面坐下来。
“我刚刚看到甘棠哭着跑出去了,你不是背了好多土味情话吗?怎么搞成这样?”
“她没哭。”
顾劭行疲倦地撩了撩眼皮。小姑娘是从他这边的侧门出去的,叶焰那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她的正脸。
但凡她表现出一点伤心,顾劭行都能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段感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她没有。
或许是他失聪的那段日子,情绪反复无常,让她真的累了,心也慢慢冷掉。
叶焰讪讪地摸了摸后颈,他确实没看到,但他感觉那个肩膀的起伏像是在抽泣。不过想想也是,甘棠那么坚强,怎么可能哭呢?
顾劭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说,那天下着雨,她离开的时候,连伞都没带,是怎么走的?”
叶焰迟疑道,“……打车吧?她受了伤,走那么远也不太现实。”
“你知道她受了伤?”
“肯定的啊,她是最先下去迎战雇佣兵的吧!不过到底是正统武术出身,底子厚,抗打,这才几天又能恢复训练了。等哥们这腿好了,我也在这报个班学一个学期试试。哎你干嘛去呀——”
他还没说完,顾劭行倏地站起来,一脸肃杀地离开了。
下午的馆内训练,甘棠有些心神不宁。和师兄双人对练的时候,一不留神被对方踹在胸口上。大师兄见状黑了脸,让她去外面休息好了再进来。
她漫无目的地向外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桃林,花瓣簌簌飘落,一对耄耋老人拿着扫把,正在收集地上的残红。
她驻足,不忍打扰这份美好,风将他们的对话送入她的耳中。
“老太婆今晚做桃花饼吗?我最爱吃桃花饼了。”
“都吃了快80年,还吃不腻呀?”
“80年……你这样一说,我都98岁了呀!不腻,100岁还要吃你做的饭呢!”
“别吹牛了,你能活到100岁?”
“怎么不能呢?我现在耳朵好得很,连小宝在学校练功的声音都能听见!我听听哈,寻桥,对不对?”
老爷爷说着,颤巍巍地比了个推掌的动作,逗得老奶奶开怀大笑。
甘棠唇角漾着笑意,抬手揉了揉眼睛。
“老头子,那边有个小姑娘,是不是小宝的女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