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犹豫了一下,道:“听说,是为流矢所伤,驸马带着他回去疗伤,谁知路上便断了气……”
慕仙宜想起那个气质清朗、面上总是挂着笑的年轻将军,此时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不由一哆嗦,只觉浑身都发冷——他从未这样害怕,从骨子里害怕,害怕自己的夫君,那个爱过自己又恨着自己的俊美男子,也变成一具苍白的尸体。
他第一次切身地体会到,什么叫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目光发直地站起身来,痴痴地说:“我也要去西北,明天就要去!”
鸾镜惊得说不出话来,须臾才道:“公主!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很冷静!”慕仙宜语气坚定,目光也开始变得清明和执着,他望着鸾镜,从未如此坚毅,
“你不必去,对外只说我病下了,谁来你都说不见。我恢复男儿身快马赶去,路上多派几个暗卫,不会有事的。”
“可是若是娘娘和陛下问起来又怎么办!若是宫里头来人又如何应付?公主……”
鸾镜眼圈都红了,望着他,忽然
“扑通”
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语气诚恳,“公主,我知道你担心驸马,你想念驸马,怕他有危险,可是你是金枝玉叶,怎么去得了西北那种苦寒之地?若是路上、战场,有什么闪失,娘娘后半生可如何活下去啊!驸马他恨您怨您,您即便去了也得不到他的一丝回心转意,您这又是何苦!奴婢求您,您打消这个念头吧!”
鸾镜说着,竟是砰砰在地上磕头。
慕仙宜却仍是执拗道:“不碍事的,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到达的……凌雪棠他想看见我也好,不想看见我也好,我一定要去找他。更何况,你忘了吗?”
慕仙宜看向她,唇角缓缓一扬,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我会武功!”
鸾镜一愣,却仍是膝行上前,拉住他的裙摆,哭诉道:“公主,刀剑无眼,韩将军那样的武功,不也为国捐躯,您这样的功夫,到了战场,如何能抵挡啊!公主,您听奴婢一言,切莫冲动,切莫做后悔的事啊!”
她一直伺候慕仙宜,把他当主子,更把他当自己的亲人看待,如今他要去冒这样大的险,如何舍得?
然而慕仙宜心意已决,根本不听劝,只道:“此事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再劝,你快去,替我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便出发往西北而去!”
鸾镜见他异常坚定,知道自己劝不回他,眼泪更是落得厉害:“公主——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我知道你为我好,亦知你待我一片真心,可是……”慕仙宜说着,笑容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若不去,恐怕是要了我的命了。”
他知道自己此去,根本帮不上凌雪棠的忙,甚至还可能让凌雪棠生气厌恶,可是他就是想去,哪怕去看他一眼,然后在不远的城里待着也好,只要能时时刻刻知道他的消息,自己才安心,才不会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若是凌雪棠真的……有什么意外,自己便亲手刃了仇人,再去陪他共赴黄泉!
他不要做在闺中担惊受怕的妇人,他要做与凌雪棠共进退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