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
盐运司的厢房中,一灯如豆。
千凌昱坐在案前一页一页地翻看账本,脸色愈发深沉,“竟有三千万两的亏空,这些银子都去了何处?”
程清歌站在书案旁,接话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听孔侑的意思是,填补朝廷的窟窿了。”
千凌昱合上账本,“一句填补朝廷的亏空,就想把本王给打发了?朝廷二字,还真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程清歌愤愤不平,“这些地方官吏向来如此,拿个鸡毛当令箭,张口闭口都是为朝廷办事,借机来耍官威,与其拿朝廷说事,倒不如替百姓办些实事。”
“夜笙这两年倒是有长进,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千凌昱的眸底闪过一丝赞赏。
程清歌眼尾上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日日跟在表哥身边,难免耳濡目染。”
千凌昱轻抿一口凉茶,重新回归正题,“这些亏空是他们搜来的民脂民膏,他们敢拿朝廷说事,看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程清歌若有所思,“不知是背靠哪棵大树?”
千凌昱执杯起身,长身玉立在窗前,“无论是哪棵大树,本王都要将他连根拔起,为民除害。”
话音刚落,无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孔总督和陆运使在外求见。”
千凌昱和程清歌互相对视一眼,“何事?”
无踪恭敬答道:“说是王爷和世子爷舟车劳顿辛苦,特设下宴席,为两位爷接风洗尘。”
程清歌轻哼一声,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大可不必!”
千凌昱摆手拦下,薄唇微勾,“来者是客,孔总督和陆转运使要尽地主之谊,本王岂能不给面子?”
程清歌不禁诧异,“王爷,你……”
王爷居然破天荒地要与这群贪官污吏同坐一桌?着实意外。
千凌昱隔门问道:“沈御史可一同前去?”
“想必是去的。”无踪在门外答道。
千凌昱轻嗯一声,“本王稍后就到。”
“是。”无踪应声。
程清歌一脸茫然,“王爷,你这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我坐在房中,想破天也想不到亏空银子的去处,不如出去走走,指不定另有收获。”
千凌昱推开门,率先走出厢房,程清歌闻言紧跟其后,“原来如此,有王爷的慧眼,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得露出来。”
两淮总督孔侑在府外恭候多时,远远瞧见两位风姿绰约的贵公子走来,连忙俯身一礼,“微臣孔侑见过楚亲王,见过世子爷。”
千凌昱微微抬手,沉声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
孔侑抖动着胡须,卑躬屈膝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僭越。”
“王爷向来行事低调,不喜张扬,孔总督可别坏了王爷的兴致。”程清歌语气中满是警告。
“可是……”孔侑仍有些迟疑,想了半天也琢磨不透千凌昱的心思。
程清歌一脸不耐烦,“让你如何,你就如何!怎么,王爷的话不管用?”
“微臣遵命。”孔侑只好领命。
程清歌嘱咐道:“你自称老孔便是,别一口一个微臣的,省得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