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欺世盗名之辈,只为求史书一笔,那自然死了也便死了,我也就送你一程了,哪怕咱爷们做反角也无妨。”
张所看着李彦仙,等下文。
“但是锦衣卫回报的时候,说过你许多事情。你竟是个难得的心地良善的人物,应天府府衙都那么穷困了,你竟然还能抽出一部分钱粮出来,赈济灾民。”
“所以这里就要说你不通兵法了,若是把这钱粮给你亲兵,他们想来不至于叛你而去~”
“说多了,只说你官至招抚使,家里只有老仆二人,老妻亡故之后,便无续弦,也无妾室,简直就是大宋官场的一股清流,所以弄死你,与我个人折寿倒是小事,主要我家陛下恐怕也声名有碍~”
李彦仙说了很多,而张所,却是无话可说。
说什么?
王烨这么些年,所作所为,齐国治下百姓什么样,张所都知道。
便是因为知道,所以无奈,对比赵宋官家,人家真的是帝范一般的人物。
张所说不出王烨的不好,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太上皇和当今赵官家做的好。
“当今官家并无失德。”张所道,只能强调赵桓的个人道德水平了。
“私德好和皇帝做的是不是称职,有关系,但不是必然,当今赵官家虽然比太上皇私德好,但是若是不做皇帝,没准这天下还没这么乱。”李彦仙道,“而且,他真的便无失德?”
话说的难听,也很有槽点,但是现在张所没力气反驳。
而且,只从结果上来说,李彦仙说的还是有一些道理的,赵桓确实让这个国家更糟糕了。
“只求速死。”张所闭目道。
“你看这么多不是白聊了,说了半天还是要死。终归是你那点名声,比天下百姓重要呗。”李彦仙嗤笑道。
嗯,所谓辩才,就是用你认为是对的道理,说一些听上去正确的话,然后说给那些心里面不坚定的人听,说的差不多对,便是辩才。
这是许贯忠教给李彦仙的。
比如现在,张所就陷入了逻辑怪圈,自己死,就是自私?
“齐国自有人为这天下苍生谋福,不差我一个。”张所道,没有道德时候,才不会被道德绑架,张所明显还有那玩意。
张所心中也是无奈,自己当时兵败死了最好,对大宋,对自己都有交代。
只是当时没死成,这就很尴尬。
人自杀,很多时候属于一种情绪行为,就是那会氛围到那了,一时激愤,拔剑自刎。
但凡有人拦一下,就完了。
很难再鼓起勇气第二次自杀。
人是大脑指挥身体,还是基因指挥身体,这是个问题。
自杀明显是违背基因延续的基础原则的,所以它需要莫大的勇气。
“若是南宋的文人志士都你这般想法,那有骨气心地良善的都殉了这不值当殉的国,剩下的不都是软骨头了?这以后打下了大宋,官吏暂缺,便也只能先拿软骨头凑合着用,毕竟没有官吏比用错官吏危害更大,是吧~”李彦仙道,“可怜天下百姓,不知道以后什么样~”
嗯,有几分道理,但是不太多。
“想让我做大宋的萧乙薛?”张所问道。
萧乙薛,辽国舅少父房子后,曾经的辽国贵族,如今齐国燕云地的宣抚使,负责侦纠命案,主管刑狱方面,是辽国契丹族裔在齐国的代表人物。
“有这方面的意思。”
“爱莫能助。”
李彦仙看着张所,理解了什么叫油盐不进,嗯,也不是油盐不进,最起码现在不骂人了,算了,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才请了武侯出山,咱们也多跟多耗几日。
反正,带着他也不耽误打东京。
李彦仙起身,一直蹲着说话,也累挺,活动活动手脚,叉手一礼,准备告辞。
待走到门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前军岳元帅帐下张宪,是不是你儿子啊?”
张所面子一变,终于不再淡然~